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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仙侠小说 -> 锁仙阕-> 第三十三章 花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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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花儿(2)
- 听虚观的小道士正在打扫着小院,自上次白衣人大闹道观之后,可苦了他,又是砍木成房梁,又是烧窑砖砌墙,忙忙碌碌了好些日子,终于将道观勉强恢复成当初的模样,虽然缝补的痕迹一眼即见,但好歹能挡风遮雨。
劳累的这几日下来,有两事最为让他费解,
一是师父最为珍爱的古树被毁了,竟还是喜笑颜开。要知道,昔年才入门的之时,自己因贪玩爬到了树上折枝为剑,被师父逮了个正着,被罚不准吃饭,整整饿了自己两天,差点没把自己饿死。
二是在自己醒来后,师父告诉他,道观之所以被损毁,全都是因为他,所以这重修的劳作须的他一人完成。
小道士纳闷了,寻思着自己与那白衣人根本毫不相识,怎会与己有关。但师父有命,自己也只得老老实实的修观。不过话说回来,那白衣人真真是英姿飒爽,如天上仙人。
小道士又想到当日情形,不由得神往。
他将笤帚杵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天空。现下的雀星山阴雾缭绕,并无天光,小道士的眼中恍惚出现了当日的白衣青剑,在云雾里提剑长啸,拔剑刺天。
“禹儿,在发什么呆?还不速速将院子打扫干净。”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陈禹浑身一颤,他转过头去,却是师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院中,站在枯井之前。
“师……师父,徒儿只是……”陈禹欲言却止,想了片刻,终究还是老实的继续扫地,未将心中疑问说出。
风思月笑道:“你可是想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陈禹欢喜道:“师父您愿意讲给我听?”
风思月道:“我先问你,你可记得来我道观多少时日了?”
陈禹挠了挠头道:“若是徒儿没有记错,应有十年余八个月又十三天。”
“没错。”风思月指了指石砌的井口,“来,坐这儿。”
“那这院子……”陈禹犹豫道。
“自然是不用扫了。”
“是,师父!”
枯井边上,风思月抚须望井,低声道:“我昔年因有事出观,恰遇渊州患匪之乱,世俗之事虽我无关,但人心本怜,望见无数被屠戮的百姓,不由的无名火起,一怒之下,将那群匪徒杀之,也于废墟中见到了你,你可记得?”
陈禹一听之下,已眼眶泛红。他怎会不记得当年之事,那年他才九岁,父母乃是渊州境内的商贾世家。渊州一地自古多匪,恰逢那年天灾,山匪劫不到通商的车队,渊州的百姓也迫于饥荒,大多流离失所,本是四散的山匪因为生计而聚在了一起,直指渊州城内存有余粮的大户人家。
聚集的山匪势力极大,渊州城内的官兵根本不足以抵挡其攻势,城破人亡。城内所有的人家皆被洗劫一空,泯灭良心的山匪如同野火燎原一般,所过之处,寸粮不余。许是抢红了眼,到后来,杀人的杀人,纵火的纵火,掳女人,夺金银,就连州流城城守,也被那山匪割了头颅,悬挂于城头。
富足的陈家自然不能幸免,年幼的陈禹还在睡梦之中便听见了仆人的哭喊以及山匪的狂笑,他惊恐的醒来,发现卧房的门梁已被烧毁,自己被困于火海之中。他依稀听见母亲大喊他的名字,叫他快逃,还有大姐无助的哭声。
随后房子便坍塌了,浓烈的黑烟熏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昏迷了过去,再醒时已被师父抱在怀中。
陈禹揉着眼睛,点头道:“自然记得。”
风思月道:“之所以提起这段往事,不是想让你难过,而是想让你忘却,你可明白?”
陈禹低头,看着古井里清澈的倒影,“父母之事,怎能忘却……”
风思月摇头道:“为师想让你忘却的不是父母,而是仇恨。”
陈禹道:“仇人已然被师父杀了,禹儿哪里还有什么仇恨可言?”
风思月捡起脚边的砂砾,一颗颗丢入井中,“你的心就如同这口井,井中有水,水便是仇恨,它看不见又看的见,它摸不着又摸的着。你才来观中时,这井水几乎满溢而出,现如今已折了一丈……”
陈禹惊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这井中水便是我的仇恨?”
风思月点头道:“自然是的。”
陈禹道:“可是师父,徒儿心中并无仇恨啊!”
风思月道:“想想你所做的梦。”
梦?陈禹由的想到自己的所做之梦确实非常诡异。按理说来,梦非真,意所至,一觉至天明,其由千百幻,等到梦归去,不知梦已生。梦中之事,大都一觉醒来便已忘掉,至多再等个三五日,便会忘的一干二净。可自己的梦千篇一律,皆是在那渊州城中,自己手提长剑,一剑一剑将那些山匪给杀个精光。
陈禹问道:“师父,莫不成徒儿的仇恨隐藏于梦中?”
风思月道:“我观逍遥经乃道家至上心法,修者无所困,无所拘,无所求,无所欲,是乃逍遥。你入门修行至今,只修一篇镜花水月,你可知你的‘镜’是谁?”
经风思月如此一说,陈禹豁然道:“是那白衣人!”
“那花呢?”
已修炼数十载‘镜花水月’篇法的陈禹悉数道来。
“花便是弟子的仇恨,仇恨之种,未开花,那便是花。若开了之后,便会长于井中水,不倒天中月!”
“孺子可教!”
风思月听完,神情欢颜,大声道:“你可知那白衣人是谁?”
“徒儿不知。”
“那是天山十二门第十一剑,也是天下间最为锋利之剑——陆十一。”
“禹儿,你记住,那便是你的倒影,而你的以后,会比他更为锋利。”
“端坐,吐纳,闭眼,冥思。”
“你于这井边修行,直至开花不见月。”
端坐于井边的陈禹又一次进入梦中,身旁的古井竟自荡起涟漪,没有人投石,没有风吹进,在天渐黑,月渐明的时候,有一团微微光晕,呈现出花的模样,在井中若隐若现,若闭若开。
————————
北疆偏西之地,有一山,名芥啼。山势奇异,高低不一,数峰峦高高矮矮环绕。居于山中的村人皆之这山里有寺一座,但却只见一门,门后有几阶石梯,其庙不知所踪。
门是石门,立有两柱,柱上刻两联,柱定立一匾。
两联分写:
苦海虽无涯,回头亦非岸。
不惧世间恼,佛主留心间。
匾上刻有三字:苦玄寺。
这不为人所知的苦玄寺在往昔的夜里本应熄火灭灯,独留香烛长明。可上山采药才归的悟悔小和尚发现寺中不仅灯火通明,更有惨叫声传出。
刚至山门,右脚还未踏入,就见的一人从那断掉的石梯中奔出。
橙红色袈裟,金色旋杖,目光早不负往日的祥和,转而是阴狠的眼神,嘴角有血,悟悔小和尚定睛一看,却是寺中的参烨师叔。
“参烨师叔,你这是怎么了!”他慌忙问道。
还未得到回答,悟悔就听见一句,“来的正好。”他只觉气血翻涌之下,自己的脖子已被参烨掐在了手中。
只见参烨回身,冲着那山门道:“诸位,我萧八千在这破庙里住了上百年,也该离开了,除了那浮屠宝鉴外,我见这小和尚根骨还不错,也一并收下,多谢!”
悟悔小和尚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怎的好好的参烨师叔说自己是叫萧八千?
他不顾脖子的疼痛,吃力道:“参烨师叔,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叫自己萧八千?”
‘参烨’却是阴笑道:“你是悟悔是吧?是参诀的弟子?正好给老子洗骨清髓。”
恰在此时,有数句佛语响彻群山。
“不着相,不渡魔,世人渡我,我渡佛陀。”
四支禅杖,从云中飞来,带着赫赫佛法金光,从东西南北汇聚,在上空形成一‘卍’字,转瞬又缩成了一金色小点,射向萧八千眉心。
“秃驴好狠!竟想取我性命!”
在悟悔小和尚眼中,和颜的参烨师叔嘶声高喊,转而将右手对着那金色小点用力一拍,随即便是一阵剧烈的爆炸。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参烨师弟,将浮屠宝鉴与人留下,你可自行离开,否则休怪我等无情。”
伴着话语,有四人从石阶中走出。
四人皆老态龙钟,半闭着眼睛,耷耸的面皮,双手合十,一身布衣。
“凭你们?怕是留不住。”
萧八千话刚完,一掌将满脸不可置信神色的悟悔拍晕,脚尖轻点,人浮于半空。有菩萨相,森罗相在其身后来回变幻。却见的萧八千右手一挥,那些假象皆随其右手化为一把金色长刀,对着四人劈去。
当先一人猛然睁眼,左手缩,右手撑,嘴轻吐。
“叱!”
后三人连连接道:“吒!”“吒”“吒”
每一声,皆有一圈声浪,若同样的利刃,劈砍在金刀之上。
金色长刀连接四声,已承受不住,猛然爆出烈日般的光滑,将整个夜幕照的如同白昼。而待白昼消去,空中哪还有萧八千半点身影,唯有一朵碧白的小花,缓缓的飘在青色石阶之上。
为首的和尚走至花前,将其拾起。
“被掳走至人是谁的弟子?”
“回参戒师兄,应是参诀师弟的第七位弟子,悟悔。”
参戒并无波动的脸上猛然皱眉,疑问道:“通明心境的悟悔?”
“正是。”
参戒正色道:“参烨师弟于我寺中念佛百年,未想仍未改过自新,此番恰逢方丈闭关,静难,静空两位师叔为其护法,才让其钻了空子。参心师弟,你回寺中待方丈出关时向其禀明此事,其余两位师弟,随我一起捉拿参烨回寺。”
“是,师兄。”
参戒看着手中白色小花,望向看不透的黑夜,轻喃道:“几百年难得一遇的通明心境,可切莫如这小花儿一般,将人给折了,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