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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堕红尘教主逢劫 图姻缘素娥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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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地藏王菩萨转世灵童,坐在巢林。时有盐枭黄宗旦携妻子田寿儿径从巢林经过,叫娘两声,化道黄光扑入田寿儿腹中,归家即有身孕。宗旦夫妻以为天赐,及至分娩,取名黄巢,表字巨天。因是菩萨转世,故从小天赋异禀,五岁作诗咏菊花:“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又云:“堪与百花为总首,自然天赐赭黄衣。”及至长大容颜俊秀,器宇轩昂。正是:满腹经纶通经史,武艺精熟骑射好。才貌双全人中龙,名满一方俊黄巢。美中不足的是几次赴考都榜上无名,又婚姻不就。苦闷之余,接过老爹担子,做起了贩卖私盐的生意,生意愈做愈大,直做到了四海盐帮总瓢把子。

这日,黄巢与弟黄珪,叔父恩邺三个率领盐队数十人途经沂州。时值万物复苏早春时节,乡野间不见插秧耕种,唯有烈日炎炎,民生凋敝,一副荒旱景象。进城落脚,客栈投宿。那沂州难民满街乞讨食物,过往富商巨贾前呼后拥,麾众殴打拦路行乞者,真个是飞扬跋扈。黄巢善心发作,就要发作。恩邺劝阻道:“我们外出做买卖的,只图个和顺。莫要自找麻烦。”黄巢只好忍气吞声了罢,当夜无话,次日天光早行。适出的城来,路人交头接耳道:“你们听说了么,孟家庄出榜招婿哩。放出话来,说是打赢了他家的三个庄客,不光分文不要,那孟家还倒赔妆奁,把孟小姐嫁过去呢。”又一个说:“可不是么,据传孟小姐生的天姿国色,好不美貌。”一头说一头去了。黄珪道:“我的造化也。”恩邺道:“孟家是吃人庄。听说有几家苦主请了有名的捉妖道士,驱鬼法师都不济事,进了孟家庄就再也没有出来。”黄珪笑道:“那是有人眼馋孟家富贵,以讹传讹,污蔑人哩。”

黄巢便吩咐一众起行。黄珪道:“哥哥先行,我去看一眼孟家小姐,随后追你们。”说罢,果真吆喝几个伴当纵马疾驰而去。黄巢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急的恩邺道:“瞎念叨什么,还不快去追回来。”黄巢笑道:“叔父且先回家,我去追他回来。”恩邺道:“快去快去,这里有我。”黄巢别过,径自赶去。却说黄巢马快,赶上黄珪,说道:“兄弟莫去撩拨孟家,快跟我回去。”黄珪笑道:“正要去打架,兴许还能捞个婆娘回家。”黄巢道:“这可不是耍处?”黄珪道:“哥哥别被谣言骗了,有道是眼见为实。早听人说沂州胡刺史垂涎孟小姐美色,说不准那些谣传都是他放出来的呢。”黄巢倒有些觉得有理,又是众人一片声撺掇。黄巢也喜欢热闹,遂慨然同往。

却说黄巢兄弟到了孟家庄。只见那人潮如涌,摩肩接踵,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黄珪笑笑,便跳上擂台,要搏头彩。且说,那孟珏海乃是天上大力鬼王,奉昊天上帝君之命,率五百铜头铁额兵下界辅助黄巢灭唐,成就帝王功业的。其妹晓颖本素娥仙子,原系烛龙肆虐天庭,搅乱了月老红绳,便动思凡之念,买通月老,将她配与黄巢。又撺掇月老禀奏昊天上帝,故许她下界与黄巢完配,渡黄巢完成劫数。鬼王与晓颖托名兄妹,驻脚沂州,专望黄巢到来结缘。有道是:地藏历劫非天意,倩女渡劫自有因。前世今生皆定数,鸾凤和鸣缘有情。当时手下,天兵彭白虎来报:“黄巢来也。”只把孟家兄妹欢喜的眉飞色舞,笑道:“真个到了?”晓颖沉吟一下问:“怎么就知道是你家黄爷来了?他自报姓名了?”另一手下班翻浪道:“我们在外伺候,见到几个模样不凡的,问他们姓名,自称姓黄,所以知道是黄爷到了。”晓颖此时更无疑惑说:“昨晚我占卜一卦,果然今日应验。”说话间,脸上现出无限娇羞,泛着红晕。珏海却满脸堆下愁苦来,说道:“可是为兄这个拙相如何见得他,还不把黄王妹夫吓坏了。”晓颖抬眼,噗嗤一笑道:“你呀,也真是个恶魔样。”看那珏海好个恶模样:眼若铜铃光灼灼,眉似刀锋黑漆漆。满脸横肉血盆口,虬髯黑面相貌奇。铁臂钢拳青筋暴,壮如铁塔身板实。声高响彻天和地,徒手也称万人敌。恰与晓颖妖娆多姿,美艳冠世相差不啻天壤。

珏海道:“事成之前,我还是避避嫌罢。莫要搅了妹妹好事。”晓颖道:“正是。”又吩咐手下天兵收敛些,莫要把那吃人嘴脸露出来。众皆唯唯,俯首听命。耳听得庄外擂台上,有人高叫:“孟家庄人听着,打擂的来了,就请出来一会。”当时,晓颖率领几个手下,飘飘然前去。出的庄门,只见台上一人相貌虽然英武不凡,上上下下打量,怎么也不像地藏转世的灵童黄巢。轻声问道:“外乡人从哪里来?姓甚名谁?”黄珪笑道:“请教是不是孟小姐?”晓颖道:“这话问的?你没有回答我,反倒问我是谁?”黄珪也是惯走江湖的,早看出来眼前女子绝非等闲,仪表楚楚动人,笑道:“这么说是了,模样不错。待我打赢了,娶你回家,自然就知道你郎君我的名号了。”晓颖哪料此人如此轻薄,羞愤交加,语锋一转冷厉:“姑奶奶把你打残了,看你还嚣张。”即命班翻浪上台教训他一下。翻浪得令,早飘到了擂台之上。黄珪暗自骇然:“这一丈多高的台子,不见他怎么施展轻功,就这么飘上来了?莫不真是鬼魅?”见此人如此剽悍,又有异术,不禁心中发怵。

那时黄巢人丛中,乍看晓颖,真个蛾眉含黛双柳叶,眼横秋水似清泉。桃腮含笑樱桃口,云鬟丰盛长又亮。鼻梁挺秀,檀口轻盈。相貌清秀多妩媚,纤纤玉手甲修长。袅娜背,纤纤腰。冰肌骨,姿曼妙。体轻盈,堪妖娆。真绝色,世间少。环佩叮当襟飞舞,不染微尘淡黄装。真个是:若非亲眼睹丰容,不信人间有真仙。把个黄巢看的两眼发直,暗赞不住。待到见着晓颖嗔怒,命人飘上擂台一瞬,倒吸一口凉气:“我自幼学武,也没有这等身手,莫不此庄真有邪祟?”但见台上黄珪与翻浪交手,翻浪轻描淡写的就把黄珪戏耍的团团转,心一横道:“哏,我去孟家府内探探她的虚实,便知端的。”悄悄遛出人群,闪到僻静处,一跃窜入孟家墙垣,潜踪隐迹,到了后院,耳听得一所房内人声窸窣。伏到窗下,听得屋内有嘎嘎啯啯之声,似是咀嚼甚麽。一个说:“好吃好吃,就是没肉。”又一个说:“将就填填肚子。”黄巢诧异,伸手捅破窗户纸,将眼望内一望,唬的魂飞魄散。只见几个长相古怪的人,正在咀嚼着几根人骨,唾沫横飞,吃的好不欢愉。黄巢吓的魂不附体,跌一跤,连滚带爬,仓皇而逃。屋内听得响声,急急出的门来,望见一人正翻墙而逃。几个鬼魅咧嘴大笑:“买卖上门了。”顾不得家主嘱咐,径自一溜烟去追黄巢。正是:打破机关鬼催命,幽冥教主落平阳。

晓颖笑吟吟的正看,翻浪撂倒黄珪,耳听一股怪风飘过。急把眼看,见几个手下往西一阵风似的跑去,前边一人骑马绝尘狂奔,那人头顶一片瑞气。跌足叫声:“苦也,我的冤家竟然在那。”撇下黄珪等众,悄的闪过一边,化阵清风望西追去。

那黄巢慌不择路的跑了一程,把孟家庄撇的远了。马跑不动了,索性放慢脚力,擦一把头上的冷汗。看看红日西沉,十分侥幸逃得性命,又想:“有间客栈歇脚多好。这样荒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上哪安身?”忽听得林中有人大呼救命。黄巢诧异:“甚人在此作恶?”不顾饥渴疲倦,寻声走去。只见四五个相貌古怪大汉正在拖拽一个妙龄女子,嚷嚷道:“卖给大户人家做小,得一注大财。”女子苦苦哀求,奋力挣扎,叵耐弱不禁风,哪里敌得过四五个彪形大汉?黄巢至近,叫道:“还不快把那女子放了。”几个恶汉笑道:“呦,来个见义勇为的,吃了熊心豹胆了。”说话间,四五个人风也似的抄着棍棒朝黄巢打来。黄巢一跃下马,使出生平本事,拳来脚往,将那几个恶汉打翻。几个恶汉见不敌黄巢,撒腿就跑,回头问:“你是哪位,敢留个名号?”黄巢道:“四海盐帮总瓢把子黄巢是也。”几个恶汉满意的去了。黄巢径自去扶那女子,女子抬眼致谢道:“多谢壮士搭救。”黄巢惊得目瞪口呆,颤声道:“孟,孟。”撒腿就走。女子慌叫道:“黄壮士。”黄巢只叫:“中邪了。”吃这一惊不小,翻上马背,已然头晕目眩,神志昏沉。走上不及一箭之地,早一头栽下马背,不省人事。

天甫黎明,黄巢朦胧中听得人声,强打精神睁开眼睛。这时一个轻柔婉转的声音,耳边说道:“黄壮士,你醒啦。”黄巢一骨碌坐起身来,惊惧地盯着晓颖,叫道:“你你,你这个妖女,你要吃人么?”晓颖笑道:“壮士说什么胡话?我不是妖女。”黄巢道:“我为民除害。”挣扎的起来,就要动手。刚一用力,顿时瘫软。急的说:“你使了什么妖法?”晓颖笑道:“黄壮士当真是撞了邪了,说话颠三倒四的?昨日我刚回到庄里,就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几个恶鬼,把我摄到荒山野岭,又遇上几个蟊贼。幸好是黄壮士帮我解围,这份恩情我还不知道怎么报答,怎敢加害恩人?”黄巢听她说的真诚恳切,到有几分信了。想一下又问:“你是被鬼魅摄到荒山野岭的?”晓颖点头道:“是啊。怎么啊,哥哥把我当做妖精了麽?”黄巢又问:“我在你家撞见几个鬼魅啃人骨头,这又怎么讲?”晓颖笑道:“亏你还说,是你私闯民宅,心里本有鬼。说来也巧,家里出了鬼魅,我也险遭毒手哩。”说罢,眼泪纷纷,哭诉与哥哥自幼失去双亲,如何遭人白眼,被人诽谤。黄巢肉眼凡胎,怎辩的真假,又想这么凑巧,莫不是天意安排,此时到有七八分喜欢晓颖了,说道:“原来你们兄妹身世这么悲惨。”晓颖破涕为笑道:“哥哥,若不弃小女子出身微贱,就容我伺候你些时日。待哥哥病势好转,回到庄子,小女子再行答谢恩公哥哥活命之恩。”

晓颖又说:“哥哥此病是因惊吓所致,将养两日就可痊愈。”言讫,将熬得汤药送到黄巢口边。黄巢以手去接,晓颖扭身坐在身边,一只玉臂搂住他的脖子,一手端着药碗亲手喂他。四目相交,黄巢见她眉目传情,心猿意马哪里还忍将她推开?由她伺候服药,早将疑虑抛之脑后了。晓颖衣不解带,无微不至的悉心伺候。黄巢日渐身体恢复如初,精神健旺。这日,晓颖道:“沂州刺史胡威仗势欺人,逼我做小,出于无奈,方出此下策贻笑大方。如果有一个人肯为我做主,断然不会如此。哥哥肯为小女子做主麽?”黄巢闻言,沉吟不语。

一个须发银白的老翁,背着布袋,腰间揣着一卷书,推门进来。老翁哈哈道:“黄公子还不明白么,我这个外甥女说的是,想要嫁给公子,胡威自然不会咄咄逼人了。”晓颖一见此翁,大是喜悦。脸泛红潮,娇羞的说:“外公啊。”老翁道:“此乃天意注定,月老将你两,红绳早系,再婆婆妈妈的,恐又费些手脚。”黄巢遂问老翁高姓。老翁答:“老丈姓柴。”原来老翁即是月老柴道煌是也。黄巢哪知究竟,毕竟事出突然,有些无措,说道:“待我禀告爹娘,托媒作伐方好。”月老呵呵一笑,飘身而去。撇的晓颖又羞又气,眼眶里泪珠在打转,暗骂黄巢优柔寡断。这时一人撞进门,禀道:“小姐怎的还在这里,家里出事了。”晓颖道:“回去说。”愤然出门而去。黄巢心下悒快,懊恼不胜,挨到天晚,径自出门结算了店钱,跨马望孟家庄奔去。

走不上几个时辰,远见一派火光冲天,孟家庄变成一片火海。黄巢惊得作声不得,连声说:“怎变得恁的?”走近一看,原来左近村落也成了人间炼狱,死人无数,活人寥寥。问的一个,才知乃是沂州刺史胡威横征暴敛,强收重税,杀良冒功,致使一场涂炭,死伤无数。黄巢问:“孟家兄妹却在哪里?”路人道:“被捉进城去,不知死活。”黄巢听罢,一跤倒在尘埃。回想往事:“孟姑娘如在庄里,必然能随他哥哥走脱。倒是我牵绊住了她,害得她合家葬身虎口。”其时,黄珪带着几个部众寻声找来,说道:“哥哥,为甚一个在此伤心?我们找的你好苦。”黄巢将如何在孟家撞鬼,如何巧遇晓颖,客栈落脚,晓颖恨别及至孟家遭遇毒手的事说了一遍。黄珪等听得如坠雾中,说道:“我们听人说胡威请来了钟山镇妖宝阁阁主规辛前来助阵,显然是有备而来。”黄巢道:“孟家兄妹何等有情,怎么会是妖孽。胡威这样做不过是遮人耳目,为他所犯恶行作掩护罢了。我们不能坐视不救。”黄珪道:“哥哥要我们怎么做?”黄巢道:“我去求见胡威,便是倾家荡产也要保出孟家兄妹。”黄珪道:“哥哥疯了,这才相处几日魂儿也被勾去了。谁人不知胡威是个贪财不要命的主,你也敢去招惹。”黄巢道:“我自有主意。”黄珪闻言,瞠目结舌,作声不得。有道是:倾家荡产为红颜,只取佳人一片心。

黄巢率众星夜到了沂州城下,城头上喊:“胡爷有令,这两日饿夫闹事,闲人免进。”黄巢道:“我是冤句黄巢,跟你家将爷多曾来往的,想来你识得我。”城上道:“哎呀,是黄爷到了,快快开门,请黄爷进城。”黄巢率众进城讫。

原来,胡威晓得孟家出榜招亲事体,晓颖却不在庄里,跟个异乡人在一处戏谑欢狎,寻思:“本府图她貌美,托媒带着重金上门求亲,尚且拒于门外。却是为甚这般偷贼养汉,做此有伤风化之行。”左右献计道:“老爷可焚香祷告,请来镇妖宝阁阁主规辛,借助他的法力,将那孟家兄妹拿住,那时节他们兄妹还不是待宰的羔羊,任由老爷处置。”原来,胡威曾拜昆仑门下异人修道,与那长留修道的规辛乃是同门。当下焚香念动真言,召唤规辛。规辛接到胡威求助,拜别同门师兄弟,借土遁前来。不日到府,两下相见了,叙了寒温,茶罢分宾主落座。胡威备言孟家兄妹尚使妖法,地方上多有报来人口失踪事体。规辛笑道:“量他是妖是鬼,是魑魅是山精,也逃不出我手中的煌灭剑。”胡威忙问:“此宝如何厉害?”规辛道:“此宝乃是上古第一凶剑,性属至阳,善能降妖除魔,威力惊人,大罗神仙见此宝都要避让三分,擒拿几个妖魅不在话下。”是日,胡威率众借着清剿匪患名头,同规辛出城,一路烧杀抢掠,杀到孟家。庄外列阵,只待厮杀。真个是:旌旗招展遮日月,锣鼓咚咚响四方。刀枪剑戟明晃晃,杀声震天惊人胆。将官骁勇往来驰骋,小校剽悍磨刀霍霍。强弓硬弩射阵脚,盾牌滚刀欲争先。只为守官存私心,致使兵戈到孟庄。孟珏海闻报,率众出庄迎战,挺枪叫声:“胡威你我无冤无仇,为甚相逼至此?”胡威道:“你等泯灭天理,祸害良善无辜,本府身为一境父母,怎能任由眼皮子底下妖魅横行?天兵至此,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珏海大怒,道声:“有你无我。”将掌中枪一招,麾众掩杀。胡威即令放箭,哪料那五百铜头铁额兵个个钢筋铁骨,箭矢伤不得分毫。唬的胡威叫道:“厉害厉害。”正慌张无措之际,规辛冷笑一声:“马前卒,更有何能,敢在此逞凶?”纵马出阵。将掌中一口煌灭剑,拔出剑鞘。祭起在半空,须臾剑芒四射,辉煌耀目,震得珏海等五百铜头铁额兵头晕目眩,挣扎不得,哪消片刻神魂出窍,倒在地上。只一合规辛大获全胜,收了法宝,用符印将他们元神镇住,使不能脱身,然后将一众悉数绑了。晓颖赶回来,厉声道:“胡威依仗官威,私闯民宅,杀人越货是何道理?”胡威道:“地方上报人口失踪,苦主们都指向你家,反言本府不是。本府是来捉你归案,澄清事情原委。”晓颖道:“若我不去呢?”胡威道:“问问这位。”晓颖目注着规辛,猜不透他是谁。胡威道:“这位是镇妖阁阁主规辛规阁主。”晓颖自知不敌,诚惶诚恐向规辛辩解,试图脱罪。规辛哪容她分辨,径自将晓颖一索捆翻。胡威一路凯旋,掌得胜鼓而回。

胡威且将一众解送囚牢,规辛用符印镇住囚牢。又大摆庆功宴席,吃个尽兴而散。胡威却回卧房,将眼注着灯下的晓颖,笑道:“如今可知罪麽?”晓颖道:“强抢民女,私设公堂,拘禁我在你私宅。你就不怕王法么?”胡威把出一沓诉状,厉声道:“人口失踪,卷宗如雪片。一桩桩一件件都指向你家,你敢称无罪?”晓颖道:“捉贼见赃,可不能血口喷人,这是有人蓄意陷害。胡爷明察。”胡威道:“你要证据么?待到本府搜罗到证据,铁证如山之时,本府也保不得你。”晓颖道:“胡爷不要听信旁人谗言,我家本分之人,还望海量,赦免我兄妹与庄客。”胡威见她服软求情,笑道:“放不放人还不是本府一句话的事麽。本府劝你莫错配了良人。本府镇守一方,掌握生杀予夺权柄,又有镇妖阁撑腰,不怕你溜到天上去。”说罢,就来搂抱温存。晓颖被绳索绑缚,只是挣扎不从叫道:“胡爷饶我,若要用强,有死而已。”周旋良久,晓颖精疲力竭,喘吁吁只是讨饶。胡威哪肯住手?道:“如不从我,明日公堂大刑伺候,然后交给规辛。从了本府,保你富贵。两条路任你选!”晓颖叫道:“你想屈打成招么?”胡威道:“你能自证清白么?”晓颖听言,悔恨不迭:“失算至此,噬脐何及?”胡威见她心动,推搡她踱向锦帐。有诗为证:仙子临凡为思君,落花有意水无情。为活自身堕沉沦,坠人圈套误终身。那时节,哪里还希图甚麽?唯图苟活,再谋投生之计罢了。

其时,一名手下来报:“府外一人自称黄巢前来叩见。”晓颖猛然惊醒:“黄郞心里有我,侥幸侥幸。”悲喜交集,莫名激动。胡威悻悻道:“他怎么来了?”原来,胡威多曾与黄巢有往来馈赠的,料他深夜前来,必有要事。甚觉扫兴,却是不得不见,令请进厅堂叙话,教左右严加看管晓颖,径去见黄巢。厅堂上,黄巢急的捉脚不住。见那胡威来到,拜道:“草民黄巢,叩见府爷。”胡威叹息道:“黄巢你也是读书人,屡试不第,转而做了盐帮瓢把子,虽说是个贼头,也算是光耀门楣了。本府问你,名贼王仙芝,名盗尚君长两个在长垣反了,莫不与你有些瓜葛麽?”黄巢骇道:“草民怎敢背叛朝廷?”胡威道:“本府相信你不会跟他沆瀣一气。这么晚来见本府何事?”黄巢道:“草民恳请将爷放了孟家兄妹及被抓的人。”胡威听罢,诧异道:“你一介商人,为甚替他求情?他们所犯可是重罪。”黄巢道:“草民愿意将家财十万贯,赠送将爷,只求赦免孟家兄妹。”胡威道:“糊涂。这家人伤天害理,你倒为他求情,不怕他日受到牵连麽?”黄巢道:“草民不管她所犯何事,只要府爷做主成全则个。”胡威诧异,说道:“你这个命里克妻的盐贩子,年近不惑的读书人。你真要娶她?”正要诘问他,何以与那晓颖相识。时有,规辛在侧,袖课一卦,暗道:“原来如此,他们姻缘注定。”遂说:“如此重情义之人,且放他们去,也算是功德一件。”胡威思量:“为一妖女,黄巢要领她去,招灾惹祸,那是他自己的事。”想通这节,一笑道:“本府也不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有道是成人之美,君子所好。那好,我放她合家一条生路,生出祸端,你一肩承担。”黄巢甚喜,称谢不尽,称不日将财物送到。原来,规辛,胡威全赖法宝横行,道行却不甚高,兼且未登仙箓,故不知黄巢前世今生。一来,顾念往日交情,贪图重贿。二来,只晓得奉师命保佑大唐国祚,除妖驱魔,也只将晓颖兄妹视作疥廯之疾。全不知这一放,黄巢,晓颖双宿双飞,犹如虎入深山,苍龙入海,它日卷土重来,一旦丢了性命。此是后话。

规辛便施法撤去囚牢封印以及晓颖身上缚妖索。晓颖挣脱,喜出望外,化道青光早飞出沂州城。珏海与那五百天兵也一瞬遛脱,无影无踪。黄巢尚要去接人,胡威道:“本府保证,他们已经脱身,你出城去罢。”黄巢将信将疑的拜别,率众出的城,只见晓颖伫立在那。黄巢一阵欣喜。晓颖泪眼盈款,扑通下跪,磕头谢道:“多谢哥哥相救。”黄巢扶起,问道:“你哥哥呢?”晓颖道:“他们不敢在此立足,逃往远方去了。”备言胡威滥用淫威,险些性命不保。黄巢深信其言,暗恨胡威。

黄巢又问及晓颖可有投身之处?晓颖垂泪,只是摇头。黄巢道:“也罢,随我回家中,另做打算。”晓颖巴不得如此,欣悦点头。黄珪等人便撺哄起来,笑说:“嫂娘正和哥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黄巢呵斥他们胡言乱语。晓颖听得甚是受用,心里甜得像蜜一样。不日回到冤句,赤墙村老家。黄巢领着晓颖前来,叩见双亲,备言前事。宗旦勃然震怒:“为一女子,竟然破费我祖上几代人,拼着血汗积攒的钱财。你这个孽障!”提起笤帚,劈头盖脸的乱打。黄巢不则一声,只是任由殴打。黄珪也吓的大气不敢喘,暗骂哥哥没志气,为一女子毁了无数家私。晓颖气急,护着黄巢,叫道:“事因我起,我走还不成么?我去找胡威,由他杀剐,省的在此连累黄郞。”撒腿就走。宗旦叫道:“好啊,上无父母之命,下无媒妁之言。八字还没有一撇,就郞长郞短,不害臊。”黄巢顾不得爹娘聒噪,起身追赶。到有几个小厮,偏向家主老爷,撺掇说:“爷啊,莫管她,别气坏了老爷。”一口一个:“败家的扫帚星,坑人的晦气婆。”又说:“不成的婚姻,克死的夫人。”恶言泼语,骂的不堪入耳。晓颖怒极,恨恨道:“不给你个报应,不知我的厉害。”暗念咒语,望巽地上吹一口气。霎时间狂风大作,卷起匝地烟尘,飞沙走石刮得人翻树倒。那时合家惊惧,只见箱笼锁子齐开,一贯贯铜钱,金银器皿,珍珠手镯,奇珍异宝飞起在天上,一路望东而去。唬的黄家,又惊又气,哪曾遇上这等奇事?

黄巢追上晓颖,一把抱住,叫道:“胡威信不过我,将我家的财物摄将去了。娘子一去,叫我人财两空也。”晓颖道:“黄郞唤我甚麽?”黄巢道:“娘子啊。”晓颖回身,愉悦的笑道:“有郎君为我做主,我什么都不怕。跟你回家去,任由爹娘责打,也是心甘。”黄巢笑道:“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正是:经磨历难见真情,镂心刻骨爱弥深。情投意合,双双携手而回。

此时,宗旦夫妻,合家上下见那一家家事,都俱化作云烟,一个个捶胸叹气,怨命不好。多说是上天惩罚,现在只剩的家徒四壁,哪里还刁难,驱打他们夫妻,只是怨怅罢了。黄巢嘟囔道:“都怨你们不同意,可好惹怒了神明,起一股大风,把家私都卷走了。”宗旦道:“你翅膀硬了,当上四海盐帮总瓢把子,就什么都自作主张起来了。好啊,你要娶就娶罢。”寿儿执着晓颖手,说道:“我儿命硬,怕害了你年轻轻的性命哩。”晓颖笑道:“儿媳不怕,便做的一日夫妻,也是我的福分。”宗旦夫妻甚喜,晓颖喜滋滋跪拜了爹娘。那日,胡威坐在府中,见那漫天金银钱物,一溜烟飞来,足足十万贯,堆满厅堂。笑逐颜开道:“孟晓颖还是有心,将此回报我。”自此,也不管黄巢跟晓颖,逐日纸醉金迷,挥霍无度。不在话下。

不题胡威志得意满。且说宗旦给黄巢另建新居,新居落成,广邀亲朋高邻,给黄巢办了隆重的婚礼。亲朋多言这番婚姻成了。夫妻完婚之后,甚是绸缪恩爱,鱼水合欢了好一阵子。黄巢又复率众贩卖私盐,做了几月,家事日渐富裕。晓颖敦亲睦邻,善于操持生计,宗旦夫妻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是一件,原来在宗旦夫妻身边的,那五个小厮名唤白云萍,姜福,高树伟,丁雅椒,程有。乃是宗旦养的五个孤儿,自从晓颖过门,不多时日,口音都变了,到不听二老使唤了,只跟随在晓颖身边走动,娘娘长短的唤着,百依百顺,供她驱使,解闷。二老也只道世态如此,慢慢也见怪不怪了。却不知晓颖去城隍借来五鬼,将原来那五个,一一哄诱出去,强捉了魂魄,送去城隍处销案。真个是:捉生替死事罕见,借尸还魂古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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