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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忽为人间远行客-> 第三章 四巷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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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四巷家族
- 宁阳县城经过了很多次的整修和扩建，早已经没有了多少原本的风貌。
只有城中心处的四条老巷，经过数千年的风吹雨打一直没有变换过。
四条老巷分别是文宁巷、老柳巷、紫槐街、长宁巷，四条老巷里分别居住着周，刘，柳，于四大家族。
据说这四大家族来历极大，是前朝时候从北边逃难下来的几位大将军的家眷，经家数百年的发展才形成了如今的四大家族。
这种深厚的底蕴是城东林家所不具备的，所以在四大家族的眼中，尽管林家如今已成为了宁阳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也不过是个暴发户而已。
所以当林苏他们路过老柳巷时，柳家的人也只是表面上客套问候，那种藏于眼底的不屑甚至不用仔细去看，一目了然。
对于这种人林苏向来是懒得打交道的，只是勉强回了个礼便继续前行。
四条老巷合围的地方就是宁阳县府所在。
进入县府，县府内第一栋建筑就是县衙，县衙内的大堂，也叫讼堂，是一衙之内最显赫的建筑，平日间县令就在此地审讯犯人，处理公务。
按照古例，一般县衙公堂多为三楹，宁阳是南江郡第一大县，故大堂建筑比其他地方大了一倍之多，为六楹。
县衙大堂都有各自的名号，如南江郡内宛平县衙的大堂叫“节爱堂”，夏灵县衙的大堂叫“琴雨堂”，江临县衙的大堂叫“清和堂”。
而宁阳县衙大堂的匾额上书有“明正”二字，所以此堂也被呼之为“明正堂”。
县令刘衡此时就在大堂内等候林家父子，他身着大楚朝庭的正七品绿袍官服，正襟危坐，满面愁容中隐带一丝兴灾乐祸的窃喜。
“左右，县尉林大人今夜大驾光临，这可是咱们县府的大稀客啊，还不快快看茶。”
刘衡坐在大堂上的审判官位上，也不起身，只是居高临下的吩咐道。
林东寅的官邸虽也设于县府中，但林冬寅一年之间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家馆子里赌牌，喝酒，还有少数时间都是在县城外新军营和县下的八个乡镇中度过的，来县府的时间少的可怜。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和县令刘衡的矛盾，这个矛盾又非常的复杂，县内大部分人都清楚，只是从来没放到明面上来讲罢了。
“免了，林某只喜烈酒，不喝淡茶。”林冬寅挥了挥手，又拍了拍身边发呆的林苏。
“地方到了，还不快给你刘伯伯问声好。”
“刘伯伯好。”
就算再怎么势同水火，官面上的人就是要讲官面，该给的面子必须得给，林苏明知道刘衡心怀不轨，可还是礼貌的问了一声好。
“小林公子这可折煞本官了，小林公子这次一鸣惊人，位居红榜第三，不日便将前往郡府学习，前途一片光明，本官可当不起未来状元爷的一声问好。”
刘衡阴阳怪气的说道。
林冬寅脸皮动了动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当场发做，只是语气平缓的说道。
“把人都放了吧。”
“人？什么人？”刘衡故做不知。
“自然是县令大人，午正之时在红榜前抓的那些观榜之人，既然没有闹出多大的事情，现在已经很晚了，也该放他们回家了。”林东寅细心说道。
“喔，县尉大人说的是那些人啊，怎么那些人中有您家的亲戚不成？
我是县令，市井之上有人妄议朝政，污蔑本县县考有人舞弊，乱做流言，抓人，乃职责所在。
再说了，我这也足为了维护县尉大人您家公子的声誉啊，按理来说，若真有县尉大人家的亲戚，也不该污蔑林苏小公子啊。”
刘衡起身来到林冬寅面前，故做疑惑，语气恭敬。
“都是老熟人了，还跟我来这套就没意思了。”林冬寅语气平静：“我让你放人你放不放？”
“放，当然放，既然县尉大人不识好人心那本官也没有办法了，如今好人难做啊，其实本官也早就想放了，只可惜现在就算我想放，他们也未必肯走。”刘衡幽幽的说道。
“他们都觉得受了委屈，觉得县府不公，县学府更是不公，凭什么富贵之家，高门子弟不学无术都可以占尽红榜，而他们这些乡野寒门的学子只能抑首空叹？他们不服，我，也不服，林县尉，能否让他们服气？也让百姓服气？”
“他们真这么说？”
“真这么说。”
“真不肯走？”
“真不肯走。”
“那就关着吧，该关多久关多久，我看他们就是这些年闲饭吃得多了，闲得慌了，还劳烦县令大人好好伺候着，一个也别放了，放一个，我抓一个，我亲自去抓。
正好新军营又在威山镇发现了一个大煤矿，正缺苦力呢，我来看看就是看看能不能在刘老哥儿这多搞几个囚犯呢……定罪啊，得快些定罪！”
林冬寅开怀大笑，拎着一路低着头走路的林苏到了县狱大牢走去，留下了一脸呆滞的县令刘衡。
“您不是来放人的吗？”林苏没好气的说。
“这摆明了是刘县令要坏咱家名声，若放，私放囚徒干涉地方政事这顶大帽子就要扣您头上了，刘县令沉寂多年，如今突然针对您，必有依仗，若罚，虽不落把柄，但必会落得一个霸道乡里，公报私仇的坏名声。”
“你想多了。”
林冬寅笑道：“你老爹我不缺那点名声，本来那些人说我什么我根本不会在意，你老爹我在江湖混了这么久，骂我的人多了去了，可这么多年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老爹我这是替你出气呢。”
“先说明啊，你这红榜第三老爹可还真没插手，考上了是你的本事，考不上不那红榜老爹也有办法把你送到郡学府，没必要弄虚作假的把你贴在红榜上丢人。
本来你考上了红榜是件喜事儿，可今天偏偏有人找你麻烦，若是在外面，老爹手短脚短的管不了太多。
可这里是宁阳，是你的家，这里的人，这里的事，你老爹还是管得了的……”
县狱在县衙的西南部位，故又有“南狱”一说，这些年的宁阳在林冬寅的治下几乎已经很少有囚徒了，囚徒大多都去了矿上，开采煤石。
但今天却是将整个南狱大牢装的满满的。
“这刘老头儿还真是肯下功夫，这么多人，可不是一小会儿就能抓齐的。”
林冬寅饶有兴趣的数着牢狱中的犯人，全然不顾狱中人铁青的脸色和愤怒的神情。
“都是年轻人啊。”
林冬寅指着那些人对林苏说道：“你看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偏偏就喜欢跟着起哄，一个个的为了跟他们自己没有屁关系的你而变得义愤填膺。
我不否认他们之中有无辜者，可刘县令不会在乎他们无不无辜，因为他们都只是用来攻击我的工具，我也不在乎，因为他们确实辱骂了你，连老爹我都舍不得多骂你，他们却骂得那么欢……”
林冬寅又对身后跟随的小吏淡漠的说道。
“都登记一下，明天全都到威山镇去挖煤，凡是骂过我儿子的，骂一个字挖一天，举报有奖。”
父子俩很快回到县府大门前，也不去和刘县令道别，县大门左右，照例要分列两道壁墙，沿门侧呈斜面状往左右前方放射，然后转折成一个30度的角，正巧像个“八”字形状。
这两扇墙其实是县府的信息发布中心，是专门张贴各类谕示和告示的地方，就是所谓的“榜其令于县门”
申明亭和旌善亭，这两座亭子一东一西分列县府大门之前。
申明亭内，悬挂有木制黑漆的“板榜”，上面定期公布辖区内的坏人坏事以及惩处决定。“申明”就是申明教化，惩莠显恶。
如不孝不悌、殴骂尊长、乱伦兽行及一切奸盗诈伪、歃结凶拳者，列名申明亭匾上，每名下俱各注略，一目了然。
亭门仍各做栅栏，使过往者可望而不可入。上了这个黑榜的人，除非六年无犯才可除去其名。
旌善亭则是表彰好人好事场所，亭内榜板的底色为红漆。
“如孝悌、救急难、助婚丧、化盗为良、赈饥施药、修桥路、施棺木葬无主之骸、拾遗金而不取，真实无虚者，题名旌善亭匾上。”
而如今的红榜之上只有十个姓名。
榜上第一，宁阳御史之子，程舒鹏
榜上第二，宁阳四大世家刘家长女，刘珏。
榜上第三，宁阳县尉之子，林苏
榜上第四，宁阳四大家族周家长子，周进宝
榜上第五，宁阳永安镖局长女，陈思缈
榜上第六，宁阳四大世家柳家长子，柳金辰
榜上第七，宁阳四大世家于家长子，于霆
榜上第八，威山镇，朱慎
榜上第九，长井镇，胡祠安
榜上第十，梨乡，白朵
这十人便是宁阳县这十年县考后会前往郡府深造的中榜者，已获秀才之名，若是在郡考后获得名次，便可获得大楚官身，入朝为官五品起步，可身穿绛红官服，再考可入三品紫袍官，为楚皇近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大楚的科举在早年确实已经成了寒门士子的龙门，可随着时间的偏移，如今的科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是那些高门子弟的渡金工具罢了。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林苏虽然做为这个世道的受益者，可他并没有感到庆幸或高兴，只是觉得有些莫名的悲哀。
林苏和老爹林东寅走在回家的路上，宁阳没有宵禁，夜里，正是繁华时，沿街叫卖的夜市小吃，酒楼赌坊里传出的高声叫骂与狂欢笑语，满春楼的姑娘们并列在大门前花枝招展，道上人来人往，乞丐和流民在街头叩首，却少人怜悯……
他忽然想起今天下午他在馆子里那说书先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谏言。
百姓贪财贱义，好声色侈靡，廉耻节薄，淫辟意纵，纲纪失序，亲戚恩薄，婚姻党隆，此为乱世之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