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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菡萏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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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上次芜岫出宫已有半年之久,在这半年里,柔夷被赵文轩率领的军队大挫,柔夷王交印自缢,柔夷也成为了大历的附属国。失去柔夷依靠的太后娘娘却什么都未过问,终日紧闭宫门,日日跪在坚持佛祖面前祈福,不再问事。

半年内后宫里亦是和和睦睦,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似乎宫里的人早已忘却了岫鸾宫里那位和宫外弈王爷的传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在做,一切都趋于平淡。

自弈王爷病愈后便自请离京修养身体,在临边疆的姑苏城建府,虽还是长将军,却远离京城,在边疆护卫大历盛世平安。

这也是大历史上第一次,大历长将军在京外建府。

而玉书弈修养的半年里,于阳受命领兵征战四方,收复许多大历以往的失城,还灭了楼兰,战功赫赫,破格升成明威将军。虽无长将军的名分,在大历百姓心中却已然成了新一任大历长将军的接班人,百姓们都亲切地叫他镇国小将军。

而坊间对岫妃娘娘的传言也只增不少,传言弈王离京后第三月岫妃娘娘便不幸小产,可即使这样,玉寒帝依旧对其极尽宠爱。岫鸾宫也成为了六宫中最奢美的宫殿,每日由金銮殿送去岫鸾宫的赏赐更是源源不断,可如此享尽荣宠的岫妃娘娘却极尽避事,亦不恃宠而骄,从来不过问前朝后宫的任何事,皇帝竟也由着岫妃,甚至免了她的行礼问安。

岫鸾宫:

“阿岫!”

“毛毛躁躁的,没个正形。”

沁素站在芜岫一旁,看着急冲冲跑进来的莺歌,冷眼瞥了一眼,低头继续为芜岫研着墨。嘴里却不尽饶人。

闻言,莺歌顿时停了下来,似乎是有点无措,芜岫这才抬头看着表情丰富的莺歌,柔柔笑起来:

“无妨,这岫鸾宫上下本就是不必讲规矩的,她这性格虽莽撞,倒也真实。莺歌,怎么了?”

“阿岫你可知容皇后今日将身边最受宠的芷女官拖了出去重打了三十大板?整个六宫都传遍了,说容皇后素日宽和待下不过是装出来给外头人看的,实则是个心肠歹毒的妒妇!”

“够了!莺歌,这话不可乱说。”

芜岫微蹙眉,平日里一贯如水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愠怒,笔下的字也顺时滑出了一笔。

莺歌看着有些动气的芜岫,一时没有懂芜岫的气头源自哪里,但也没再往下说下去,暗暗地嘟囔抱怨几句。

“又不是莺歌这么说的,六宫上下确是已经传遍了呀。”

“那也轮不到我们岫鸾宫的奴才说三道四。娘娘备受圣宠,在这宫里本就备受瞩目,若是从这屋里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到时候便是背腹受敌,防不胜防。”

一旁磨墨的沁素淡淡地看过莺歌,眼里似是闪过一丝无奈的意味,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寻了一旁的湿布擦拭芜岫方才沾笔时不小心溅出的墨汁。

芜岫见状,按住沁素的手,示意沁素不必收拾:“去倒盏茶来吧,这交给本宫就行了。”

沁素顿了下,将湿布交给芜岫后,便依言出去备茶。

莺歌站在一旁,看着芜岫重新抄写着佛经,微微低头,以为芜岫生了自己的气,暗自懊悔。

“莺歌,你可打听到了那女官是犯了什么错被赶出去的的吗?”

闻言,莺歌猛地抬头,看着芜岫,虽依旧低着头抄写着佛经,但面容上已缓和许多,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说话语气也活泼了起来:

“据说,是因为她提了一嘴容家那位小小姐什子事,具体莺歌也不知道。”

此时沁素也走了进来,端着茶盏放在佛经旁,拿起小匙搅了搅,抬头看向芜岫:

“娘娘,奴婢听说容家那位小小姐容嬿自小便备受容家上下宠爱,和清乐郡主并称京都两大佳人,与皇后娘娘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这会不会是因为皇后娘娘在府里没有小小姐受宠,深受欺负,所以下人提起来她些什么皇后娘娘才会如此生气?”

“定是这样的!莺歌以前也听说过这位小小姐的名声,据说这位小小姐极为娇纵,脾气更是坏,整日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就是仗着她家里的势力和宠爱,皇后娘娘受她的欺负想来也是必然的事情。”

莺歌看向沁素,沁素一贯是个有主意的,她说的话也一向比自己更讨芜岫欢心,跟着她说定是没错的。

谁料,芜岫只是翻了一页佛经,眼神恍惚,不知在想什么,不附和也不反驳,语气也略微生冷了些:

“好了,此事打住,谁也不许再说了。”

“是。”

沁素淡淡瞥过地面,行了礼,点头称是。

莺歌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芜岫,撇撇嘴,良久无动作,似是有些不解。

沁素一声冷咳,莺歌挠挠头,瞬间别扭地点了点头。

芜岫无心抄写经书,拿笔的手也一直僵在一处,看着经书的眼睛一动不动,神思游了出去。

芷女官,那便是芷昔。可容嬿对芷昔的喜爱,合宫上下皆晓,这次怎会下这么重的手?

芜岫摇了摇头,似乎是想的有些多,头也跟着重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抄写的佛经,字迹潦草,处处透着心乱。

自己这一年来避着宫里的大小事宜,忽略了宫里的许多人和事,已致于自己对这宫里徒生的许多变化都难以想通,看来也是时候,寻容嬿好好谈谈了。

御花园:

日光明媚,园内光景正好,许是昨日方下过一场大雨,此时虽是夏日炎炎,吹来的的风拂在脸上却只是有些暖洋洋的,并无炙烤感。

往年,夏日一至,这园子里便属莲花池最引人,容嬿更是素爱荷花的紧,每逢夏季里的每日都会抽出小半日来莲花池赏莲。

容嬿看着池子里粉白争放的莲花,阳光洒落,映射着眸子里淡淡的光透了出来。

曲曲折折的池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绿绿的荷叶,荷叶出水很高,荷花夹杂其间,蘸着些许清水,婀娜地开着,远看似雪,近看如诗。莲花纤嫩,莲叶柔韧,汇于一处,就似是刚出浴的美人,清风拂过,这莲花池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

“娘娘,芷昔她已知道错了,你不如让她回来吧。何况娘娘不也习惯了芷昔姐姐的侍奉,此番她有错不假,可也是真心为了娘娘啊。”

容嬿将手里的吃食撒入莲花池中,立刻便有一条黑鱼围上前摇着身子衔走了,玉糯见容嬿神色如水,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芏糯,你可知本宫为何一定要逐她出宫?”

芏糯看着正喂鱼的容嬿,朱唇皓齿,湖面折射的波光粼粼照在她的面上,更显得肌肤如雪,柔美如玉。

主子一向是美的雍容,很少似今日般打扮的如此娇艳,似乎自从上次陆浔大人再次离开,主子便开始用心起装扮,素日里死气沉沉的衣服竟是全放了起来,原先被服饰压着的美艳此时尽展无遗,此刻盯着芏糯的双目湛湛有神,颊边微微泛着梨涡。芏糯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主子竟也学会了兰妃那般笑不见底,虽扬着笑意,可芏糯总觉得这个处处笑着的容皇后身上总泛着浓郁的哀伤,比之前不问世事,不苟言笑的容皇后更让人心头一窒。

“你到现在还以为,让容嫣入宫是她小小一个奴婢能想出来的主意?”

“娘娘您的意思是说……”

芏糯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容嬿,容嬿却收回了停留在玉糯身上的视线,扭头看向池子里的荷花,身上的悲戚愈来愈重。

荷花素白不染尘埃,可它毕竟还是身处淤泥之中,又怎可能真的纤尘不染。

“对,她从一开始就是容家安排在本宫身边的另一颗棋子,其实本宫早些时候已经知晓了,只是本宫觉着,真心总能捂化她,所以本宫待她极好。本想着今年她已不小,想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不要同本宫一般一辈子困死宫中。”

话说到这里时,容嬿的嗓子明显哽咽了一下,却转瞬即逝,想来初入王府那日自己的满心欢喜,嫁给了心上人,自此只想着护寒郎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可真当他登基,自己封了后,却慢慢地,不知何时,自己渐渐地被繁重的规矩套上了数不清的枷锁,变得小心,变得拘谨,开始瞻前顾后,而自己与玉书寒的心也越来越远。

“可本宫错了,一开始便大错了,她和墨霓一般都是容家精心安排的棋子,怎会是本宫用真心可以暖化的人呢?”

芏糯与芷昔同日侍奉容嬿,容嬿对芷昔的好自己看在眼里,心里头亦是清楚,主子定然心里头时装着芷昔的,可也太过清楚主子的难办,在这宫里步步的举步维艰,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想来,娘娘六岁便被先皇定为太子妃,整个容家自那时起便将娘娘开始当作太子妃培养,以太子喜乐为喜乐,处处以太子为先,十四岁及笄后便封了后,和兰妃同日入宫,可除去大婚那日,圣上来了鸾凤宫后,自此,再未踏足过鸾凤宫一步,也是入了宫后,她眼中的娘娘似乎再未快乐过。

“其实娘娘话虽这么狠,心里还是疼芷昔的吧,娘娘命芏糯将芷昔隐姓埋名,还给她那么丰厚的一笔金银,让芏糯将芷昔姐姐亲自送往去往江南的船只,都是为了瞒过容家的耳目,让芷昔姐姐好好地过活吧。”

“……她终归是本宫心里认过的妹妹,纵使本宫再狠得下心,也不忍真正做绝了她。”

芷昔的笑容昔如昨日,那熟悉的声音犹如在耳,多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又怎可能轻易忘记,只是,若不赶她走,容家知道她完不成任务,必然知晓她在自己这里已是废子,又怎会容得下芷昔。自己提前送她离开,容家防不胜防,芷昔许是还能有一线生机。

“回去吧。”

容嬿自嘲地笑了一声,扔下手里的食袋,大步离去,眼里的光也渐渐淡了下去,再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莲花池。

突然,一道青色的身影踏着碎叶走了来,容嬿定睛一看,似是有些惊讶:

“岫妹妹?”

芜岫一身玉色宫装裹身,外披白色罗纱,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三千青丝浅浅用一根发簪挽起,薄施粉黛,红唇间漾着浅笑,双眸看着容嬿,目光潋滟似水,十指纤细并拢,向容嬿简单行了礼。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容嬿看着芜岫恭顺的神情,淡淡叹了口气,她明白,芜岫是真的将她当作了皇后,才会对自己如此规矩以待。

她心里明白,以皇帝的命令,芜岫本不用向这宫里任何人行礼,可却还是愿意对自己行礼,那便是因为真的将自己放在了心上,心里不禁泛起了淡淡的波澜。

“好久未见,你……还好吗?”

“每日锦衣玉食,无所谓好与不好。”

芜岫浅浅应着,没有肯定也没否定,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宫里的生活,眸子一转,笑着看向容嬿,眉间的梅花妆此时在日光的沐浴下也显得格外勾魂摄魄,似是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一举一动都美的令人窒息。

“倒是娘娘,还好吗?”

芜岫的一双眸子似是会说话,只是这般看着容嬿,容嬿就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暗自叹口气,她总是有能一眼看穿人心的能力。

“到底还是瞒不住你。”

“事就摆在那里,娘娘瞒又能瞒得了多久呢?江南是个好地方,曾经有一次我去过那里,那里风是柔的,水是清的,呆在那里像是什么烦恼都能忘却,芷昔去了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芜岫说起江南时目光里的向往也勾起了容嬿幼时的回忆,那时,自己,阿娘,阿爹,大哥,嫣儿一同下江南小住,那时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也没有什么太子妃,他们一家四口整日都是快活的。

那样快活的日子,不知何时,竟是再也回不去了。

容嬿的视线扫过这满园春色,宫里的御花园被称为天下一绝,连绵翻腾的花海,叽喳叫唤的雀儿,各种奇花异木争相斗艳,美的犹如琉璃仙境。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人人趋之若鹜的宫城内,每一丝风都带着沉重的压抑,似乎能吹透人的骨髓,每一处城墙都高的令人窒息,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宫里人的悲哀。

“其实哪里都好,只要不是在这里。”

“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呢?人心被困,哪里都是一样的。”

一声轻笑传来,芜岫清冷的脸上浮现一抹莫名的笑意,眼睛弯弯,然而眼底泛着隐隐的忧郁,浑身都萦绕着可望不可及的疏离。

容嬿亦跟着笑了起来,笑声清晰爽朗,似是认同了芜岫的话,看了一眼芏糯:“你待在这吧。”

说罢抖了抖宽大的衣袖,玉手上前拽着芜岫的手,二人相伴往林子深处走去:

“这玉色倒是适合极为适合你,似乎你很喜欢玉色,从未见你穿过鲜艳的衣裳。”

“青花悬想,是臣妾的成名之舞,那日臣妾便是穿着这颜色。”

二人并肩而立,彼此似乎都想在这难熬的宫里偷出浮生半日闲的轻松,说话也渐渐放了开来,二人都少了几分平日的规矩。

此时,在这里,只有容嬿和芜岫二人,无关皇后亦或是宠妃,只是她们二人罢了。

“佳人喜玉色不过是心间人喜玉,倒是本宫想的简单了些。”

“许是娘娘想多了,臣妾的心已经拴在这宫里了,此生也不会离开了。”

芜岫的声音太过轻快,轻快到容嬿也差点信了她面上的释然,可她明白,芜岫心里决计不是如此,因她自己也爱过人,也有一个自少时就喜欢的人。

别人可能难以懂得芜岫的心思,可她却再清楚不过了,她并不是放下了,只是学会了她学不会的成全。

良久,容嬿都沉默不语,双手握起芜岫的手,摩挲着她的指尖,似乎是想安慰芜岫,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如今的芜岫哪里还需要什么安慰呢?她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极致,已然自己一个人扛过来了所有扛不过来的痛。

容嬿思绪所至,轻轻叹了口气:

“到底是深宫误了你。”

闻言,芜岫有些错愕,转瞬之间眼底便含了泪花,可她非但不曾落泪,甚至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容嬿看着芜岫强撑的笑容,却意外感受到了这笑里的感染力,它赶走了容嬿此刻心里所有的阴霾,余下的只剩下对眼前这个不比自己小几岁姑娘的怜惜和心疼。

“那娘娘对曾经那个少年郎的心呢?或者,娘娘对容家的心呢?”

芜岫淡淡的几句话,看似不痛不痒,却重重压在了容嬿的心头,容嬿明白,芜岫这是在帮自己强制清醒地看待过往,可……

“你知道的,我不愿意对他说万福,不愿和那些女人一样,对他总是小心的。因为本宫希望,本宫在他心里,是有点不一样的。只要一点就好了,就足可以支撑本宫扛过这重重的束缚和枷锁。”

但,帝王后宫里的情爱哪个少的了前朝的联系,芜岫的这句话既让容嬿思索,又让容嬿明白,其实除了帝王心,她还有很多需要她来背负,她还有许多等着她去肩负的责任。

“其实本宫不喜欢这些古板的规矩,可是不能,这些规矩的背后是天下人。”

“本宫是皇后。皇后,是母仪天下的,冲犯规矩的后果本宫扛不过。”

“因为……本宫的身后是容家,是容家给了本宫坐在这里的机会,所以本宫必须事事以容家为先。”

容嬿眼底的无奈像是深海,淹没吞噬了她整个人,哀伤的情绪紧紧地环绕着她,久久不散。

芜岫看着容嬿,似乎想安慰,却始终没能开得了口,她这样爱逞强的性子,怎会希望别人因她的软弱同情她呢?

何况,容嬿从来不需要同情,她的心性,是她见过世上为数不多的奇女子才有的心性,容嬿从来怜悯的人,她自己,足够强大。

“他们想送容二小姐入宫,对吗?”

此刻换到容嬿错愕,浑身一震,转头看向芜岫。

“不必惊讶,臣妾想,能触动到娘娘的除了容二小姐的终身大事也别无其他了。如今,容家势力被圣上大肆削减,急需一颗棋子重新巩固容家权势,娘娘在容家已是形如废子,他们定是想将容二小姐送来顶替娘娘作为容家后宫和前朝勾结的联系。”

“你说的对,他们确实想将嫣儿送进宫来,本宫便是明白这一点,才不想让嫣儿踏入这水深火热之中。陷在这深渊里的已经有本宫一人了,难不成他们这些不知足的东西还要再将本宫唯一的妹妹拉下来吗?”

容嬿提起容嫣时眼里的光芜岫看的一清二楚,可她更明白,有些事,不是逃避就会有用。

容家百年大族,如何会眼睁睁看着家族没落,束手就擒呢?容嬿喜欢玉书寒,不愿意帮助家族对抗皇族,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玉书寒对她的猜忌只会只多不少,容家也会彻底放弃容嬿,容嫣入宫,已成定局。

“娘娘为了圣上,已然背叛了容家,却也难以打消帝王之心的猜忌,容二小姐入宫比起娘娘的境遇只怕会更凶多吉少。可是娘娘,从娘娘入宫那日,娘娘就应该明白,容家从不是要一个皇后,而是要皇后带给容家的权势,若是娘娘背叛了容家,容家迟早也会送第二个娘娘来代替娘娘。就算不是容二小姐,也会有容三小姐容四小姐,娘娘救是救不完的。”

“那本宫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嫣儿踏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吗?”

容嬿心底泛起深深的痛,嫣儿,可是她唯一的亲妹妹,是她愿豁出一切保护的人,可是如今自己明知前方是深渊,难道还要让自己看着她往下跳吗?不,自己做不到。

“岫妹妹,本宫就这一个亲妹妹,她是本宫阿娘留给本宫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本宫无论如何也不能也不想看着她一辈子的幸福就此毁掉,和本宫一样,踏上这回不了头的路。”

“娘娘,有的时候,我们只能认命。”

芜岫缓缓仰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阳光很明媚,天色很蓝,云海翻涌着,好像世上每日都是如此,又好像每日都不一样。命运总是给每个人都设了坎,人人都想踏过去,可往往只能行差踏错,掉入更深的深渊。

似乎这个世道,命运从来就不肯给每个人选择的机会,自己不行,容嬿不行,容嫣也难逃命运。

这个世道,对女子,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可是,这就是这个世道。规矩繁重,处处都是束缚,难以改变的世道。

“本宫这辈子没能拴住所爱人的心,没能护住阿娘,甚至保不住大哥的性命,在这世上,本宫就只剩下容嫣一个人了,本宫真的好不甘心认命啊。”

“娘娘,其实认命并不就意味着妥协,认命,它可能是我们力所能及内最好的法子了。”

“你的意思是?”

容嬿垂下眼眸,似乎是明白芜岫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

芜岫转头看向容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清冷的眼神一眼望去仿佛看不到尽头,她看着垂头的容嬿,心里明白她的挣扎,却不得不将话彻底说开,长痛不如短痛,若是继续耗着,对她还是对容二小姐,都不是好的结果。

“容家注定是要送容二小姐进宫的,娘娘即使位高为皇后,也难以抗衡整个容家。若是真到了最后不得不接纳的地步,倒不如便心甘接受。左右容二小姐就算不入宫,也会成为容家向别的朝廷势力笼络的工具,倒不若入了宫,有娘娘看护,想来会比落入其他人手上好上许多。”

容嬿抬头定定地看着芜岫,眼睛不再明亮却依旧深邃,此时芜岫没能读懂她眼里的意思,却明白,容嬿定然是已有决断了。

“本宫明白了,多谢你岫妹妹。”

“娘娘,今日的你很好看。”

显然,芜岫突如其来的赞美令容嬿有些不知所措,随即一笑,摆了摆手。

“不过心血来潮,换件衣服,想着换个心情。”

芜岫摇摇头,看向容嬿有些凌乱的鬓发,伸手替她理了理,附在容嬿的耳边悄声道:

“不,娘娘的好看是因为臣妾看到了娘娘自己。”

“往日的娘娘只是高高在上的容皇后,如今的娘娘倒像是有几分元玉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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