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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岫殁-> 第二十三章:班师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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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班师回朝
- 很快,莺歌就被安排到岫鸾宫住下,和沁素一起成了芜岫的一等大宫女,沁素也算是正式认识了这个主子嘴里常常说着的和自己很像的姑娘。
仔细一看,虽然彼此性格不同,但脾气果然异常投合,很快,两个人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芜岫待她们也都以姐妹相称,从未分过尊卑,三个不同经历的女孩就这么在这个皇宫里生活着。
玉书寒这一次送莺歌过来,也算圆了芜岫心里的一个梦,芜岫待玉书寒送来的东西也并没有之前那么排斥。玉书寒再送东西来,芜岫也不拂了他的面子,首饰金银照单全收,之后锁在西偏殿。至于那些新样式的糕点,最新鲜的时令水果可能就送给了莺歌和沁素她们。
玉书寒自也是知道,不过她既愿意这么照顾着自己的面子,她愿意哄,自己也就愿意被骗,他竟还挺庆幸两个人可以就这么不戳破地一直维持这个关系。对他来说,只要她不是那么排斥自己,自己就愿意陪她维持这样一个虚心假意的关系,只愿她能一日对自己好一点,每日都好一点点。
清晨,芜岫早早地起了来,找出昨日找好的针线,对着外头的光亮认真地绣起来。
莺歌猛然闯了进来,看着挺急的,她看着芜岫不急不忙地绣着东西,站在一边看了一会,见她没什么反应,便也顾不得打不打扰就说起来:
“阿岫,听说,明日,弈王殿下就要班师回朝了。”
谁也没注意到,芜岫执针的手微微颤了一下,随后便立即恢复原样。
“是吗?挺好的。”
他还活着,挺好。
极好。
芜岫的心里的大石头猛地落到了地下,只是她依旧绣着平安符,并没有抬头,不喜不悲,淡淡地没有情绪。
“阿岫,弈王殿下其实很爱你,他若是知道前因后果……”
芜岫知道莺歌的言外之意,他不会在意这些,恐怕他只会更心疼自己。
可是,她自己真的能过去吗?
往日,自己虽然身份配不上阿弈,可是至少他们两个人都干净纯粹,不计较这些身外之物,如今自己唯一的纯净都没有了,就算他真的毫不在意,可自己那个坎是绝对过不去的。
她的书弈太好了,他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最好的人,最好的幸福。
只是......只是,自己不会再是他的幸福。
一个已经不再干净的坊间戏子,配不上她干干净净,温润美好的阿弈。
她的阿弈,应该自始至终,从头到尾都是干净,美好,有光的。她的书弈,笑起来是那样好看。她的书弈,从今以后,她就要把他送给别人了呀,虽然她很舍不得,虽然她很爱他,虽然她知道这样对书弈不公平。
可是,原谅我,书弈,阿岫不能玷污阿岫的阿弈,阿岫希望,在阿弈眼里,永永远远都是之前的阿岫,而不是再爱着现在残破不堪的阿岫。
“他不能知道,我也不会让他知道,他若误会了,你也无需向他解释什么,我与他之间……已无可能。”
平安符上绣的是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灯和半枝未绣好的荔枝树枝。
只是,平安符的主人像是不小心扎破了自己手指,荔枝那处更为嫣红。
“为什么呀阿岫,别人不知道你与弈王殿下之间的情深,我还能不知吗?你怎么可能放得下他!你是不是担心弈王殿下他不信你,不会的!成御并没有随军,他是知道这一切的,弈王殿下他一定会信你的。”
“莺歌,且不说我如今已是大历的岫妃,是他兄长的妃子,而他是大历的王爷,是百姓的保护神。他是不可以和他的母后作对,也不可以肆意公然抢夺圣上的嫔妃。他如何带我走?就说,素日我还能骗骗自己配得上他的便是那副还算干净的身子,可我如今已然不再干净,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又丧失清白的女子,再难得配上他,我绝不能让我的阿弈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
说到这,芜岫还冲着莺歌扬着一抹极为好看的笑容,像是晚霞下的羊脂玉,晕染了一层绯红,极为惑人。
但莺歌怎会看不出她的故作坚强和勉强,她总是这样,不肯展现任何脆弱,总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只有天知道,她到底默默地吞下了多少委屈和酸痛。
“阿岫……”
随着莺歌微微颤抖的声音响起,芜岫眼眶渐渐湿润起来,拼了命忍住哽咽,故作无事:
“莺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就到此为止吧,阿弈……他值得更好的人。至于成御,是我未曾想到的,还麻烦你让他守口如瓶,或者就说我是贪慕虚荣,贪恋荣华富贵的女人,让弈王殿下忘……”
忘了我吧。
可是芜岫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一滴泪轻轻滑落,滴在平安符上,晕湿了好一块。
妈妈说,不能轻易给男人送平安符,因为它是把你自己的平安借给了他。
可若是他能平安归来,她愿意借给他一辈子的平安。
这次的平安符绣的并不匆忙,极为好看,可是她却没有人要赠送了,从此,她再也无法光明正大陪伴着他,保护着她的阿弈。
“既然你做好决定了,便随你吧,只是答应莺歌,你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
说罢,莺歌定睛看了一眼芜岫,径直离开,她怕再待下去,她会忍不住哭出来,她怕自己会让芜岫好不容易伪装起的坚强尽数崩塌。
阿岫不愿意,便算了。
阿岫姐姐,莺歌只希望你还能有从前的快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强忍着的芜岫却是再也忍不住,扔下手里的绣活,泪水难忍,很快布满了她苍白的脸上。
这些日子,日日担忧阿弈,夜里也时常无法入眠,日子一长,便也没了任何胃口。她的整张面色极为苍白,一整个人都是一副病态。
芜岫抽泣之余突然感到心格外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叫人,却眼前一黑,浑身发软,再也撑不住,多日来的积累让她直直倒在地上。
她感到自己坠入了一个黑暗的深渊,深渊里有沈瑜央的步步紧逼,有玉书寒的强制专横,有潇湘阁里的人看着她无望地哀求。每一个人都让身心疲惫的她跳下去,她也如其所愿跳了下去。
可就在已经跳下去的时候她看见深渊上头有她的书弈,他正在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指责自己放弃了他,就这么轻易为了外人放弃了他们的感情。
她拼命想去拉他,她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书弈越走越远,她也越坠越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影子,面前只剩一望无际的黑暗。
梦魇中的她赫然一惊,睁开了眼,神识慢慢地回来。久久,她转了转眼眸,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回了寝殿。
芜岫微微摇了摇发昏的头,慢慢坐起来,歪了歪头,呆滞的目光静静地看向身旁趴着的人,好一会儿才凝了神,定睛发现居然是玉书弈。
他回来了。
她情难自禁地开口,许是刚醒,声音有些沙哑:“书弈。”
她本没想吵醒他,他看起来极为疲惫,身上的盔甲都没脱,面上还有泥土和血印,应是快马直接赶回宫中来见自己,想来是很累的。
但她这低低的一句话,玉书弈却一下子惊醒,直接睁开了眼睛,猛地看向她。
这般猝不及防地撞上玉书弈的眸子,芜岫心中一慌,双眸渐渐浮上热泪,她的阿弈回来了,活生生的阿弈。
“阿岫,我回来了。”
玉书弈一把抱住了芜岫,芜岫任他紧紧地抱着,也不由自主轻轻地回抱住玉书弈,感受着属于他的温度,和那属于他身上的,干净的,芙蓉花和玉棠花的清香。
芜岫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有力的怀抱,只是透过破损的盔甲,他背上的骨头如今抱起来是那么分明,许是战场艰辛,书弈没有吃好的缘故。
“我回来了。阿岫,我不相信他们说的那些,说你你贪慕虚荣,你不是那样的人,我都知道的。”
一句话让一直隐忍着的芜岫瞬间哭了出来,外人不理解自己,她不在乎。可是阿弈只是一句话,就让她心里的委屈竟是再也止不住。
芜岫什么也说不出来,抱着玉书弈哭声越来越大,良久才停下来,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哭诉的港湾,抱着不肯撒手。
玉书弈一只手轻轻松开了芜岫,无奈地笑了笑,用袖子擦去芜岫眼下的泪水:
“他们说我定会嫌弃你,怎么会,阿弈怎么可能舍得嫌弃他的阿岫。是玉书弈不好,未曾照顾好阿岫,是阿弈对不起阿岫,阿岫不哭,书弈来给阿岫赔罪了。”
“不……不是,不关你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其实……”
其实我就是他们说的那样啊,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何必非要戳破我呢。
抽泣着的芜岫缓缓低下头,不愿让玉书弈看见自己的难忍,他不要再说了,再说她真的没有勇气放手了。
玉书弈没有回应芜岫的话,他看出来了她眼里的闪烁,也知道她定然要强迫自己说出一些她违背心意的话。玉书弈心中泛上了难以言喻的心疼,他知晓他的阿岫是个爱压抑情绪,独立,喜欢照顾彼此面子的姑娘,所以他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戳破她拙劣的伪装,只是摸了摸芜岫的长发,用额头轻抵上了她的额头,似是想安慰芜岫:
“那时候阿岫一定很害怕吧,是书弈不好,是书弈来迟了,阿岫怪不怪阿弈?”
“……”
不怪,怎会怪。阿岫连爱都只怕不够,又怎会怪你呢?
芜岫拼命摇着头,晚风透着窗户拂过,有些冷意,吹过眼角时,眼角有些干涩,泪就这样再度流淌下来。
为什么明明知道一切,还要对我这么好,阿弈,我本不值得你这般对我,真的不值得。
“别自责,阿弈永远不会怪阿岫,跟……”
玉书弈似乎还想再说什么,门猛地被推开,芜岫急忙看过去,是面色极冷的玉书寒。
看见玉书寒的一瞬,芜岫顿时想起了那一夜,看着玉书寒冷漠的眼神,她适才因为玉书弈的温柔而沦陷的心瞬时清醒了。
是啊,她如今已是玉书寒的女人,她何德何能配得上阿弈这般的温柔和爱。
“朕打扰到你们叙旧了?”
玉书弈看着玉书寒,眸间几多芜岫看不懂的情绪,只见他轻轻放开芜岫,拍了拍芜岫的肩膀,替她整理了背靠,才站起身来,直直上前就揍了玉书寒一拳。
玉书寒没有防备,脸上挨了一拳,倒退几步,吐了口血咬着牙说道:
“下手真狠。”
玉书寒说的不错,玉书弈完全没有留情,从听闻他要了芜岫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满腔怒火,他明明知道自己有多爱芜岫,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比起圣上做的这些事,臣不觉得臣有多狠。圣上明知道阿岫是臣的心上人,却毫不犹豫纳她为妃,强要了她。臣如今没拿剑指着圣上,已经是臣看在君臣多年的分上了。”
烛光摇曳里,玉书寒肉眼可见的皱了皱眉,似是想说什么,芜岫却抢着开了口:
“弈王殿下,莫再打了。不怪他人,本宫是自愿入的宫,那日入宫第一次见到阿寒,本宫便爱慕上了阿寒。至于和殿下的前尘过往都已是过往云烟,还请殿下早日忘却,另娶佳人,本宫和阿寒定会让殿下与殿下的良人成为这京都最盛大的亲事。”
听见这番话,玉书弈和玉书寒同时看向了芜岫,殿里,暗香缭绕,三个人心思各异。
玉书寒神色无甚变化,他知道芜岫的心思,但当听见她那番故意的言语,他还是心暖了一下,虽然他也知道那不过是她用来搪塞玉书弈的借口,是假的。
玉书弈却像是愣住了,他看着芜岫,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玉书弈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努力挤出一抹笑来:
“阿岫,你不要骗我,我不会信的。你方才病愈,想来不太清醒,你若现在不想跟我回去,我不逼你,改日我再来接你。”
说完,玉书弈脚步似是有些蹒跚地离开了岫鸾宫,却很快,半分未曾停留,他知道她在骗自己,可是真正听到她不留情面地念着玉书寒,莞尔地说着爱上了玉书寒,他的心里还是重重地被击了一下。
为了不听见她接下来的话,他只能狼狈地逃离那里,再也不敢看那个曾经朝思暮想的人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
良人,呵,她难道不知自己的良人从头至尾都只有她一个人,再也不会变。
这时,玉书弈的头突然昏了昏,但他立刻扶住了旁边的树,这才让自己没倒下去,他定了定神,没有多加思索,继续朝宫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