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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噩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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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山阁。

世人只知道这是书斋。与别的书斋不同的是,云山阁里从不讲学,也极少向世人开放,只有一季一次的群儒论战会邀请一些名家入阁。而且,这云山阁也不能随意出入,除了阁内的弟子,其他人想要进阁,就只能通过群儒论战,排名前十方可得到入阁信物。这规矩从前朝延承了百余年都不曾变过,哪怕皇帝想到访,也得给阁主留信,说清缘由,待阁主回信允诺,以回信为凭证方可入阁。

再说这云山阁阁主,市井上流传着许多关于他的传闻画像,或者说他风流倜傥世外高人,或者说他空有才华却奇丑无比......总之无人见过他真容。只有偶尔的一些文人能收到阁主回信,也只知阁主极擅书法,行书流畅,却也不曾见过有什么作品流传。

那云山阁就像隐居避世之所,却在天下享有极高的声誉。话说云山阁建阁百余年,只开阁两次,就连改朝换代,齐氏代周的时候都未有丝毫动静。一次是周朝时天下饥荒,云山阁所有弟子出关赈灾布粮,帮着百姓种植庄稼。那时天下方知,阁内弟子竟不是文弱书生,也多是身世悲惨的穷苦孩子被带回去教习读书认字和武艺等。第二次是先皇驾崩,云山阁开阁布善行施,举行仪式,说是先皇年少时救过阁主一命,为了怀报昔日之恩,愿替先皇保盛世太平。

云山阁分两座,一座云水阁,一座空山楼。羽书从宋府附近接到宋南安后,便是把她安置在空山楼的顶层。

温长恨四处周旋后抵达空山楼时,闻讯而来的裴晏已经在里面为宋南安疗伤。

裴晏,字济安,是裴家大公子,本该继承他父亲的候位。可是在裴老先生去世后,他却把候位让给了同父异母的弟弟,自己退出朝堂,归隐江湖,四处流浪,只是每年在云水阁小住一段时间。宋府事发前两日,他刚离开去往蜀地游览。裴家与宋家是世交,裴晏已近而立,也算是看着宋南安长大的,听闻宋府罹难,便马上策马回了南阳。

此刻,潇洒倜傥的裴公子正给宋南安把脉,眉心就没松开过。

温长恨站在一旁,问道:“如何?”

裴晏道:“心悸过度,加上腿部剑伤,高热不退。梦魇不减,很难苏醒。”

温长恨不说他话,只是追问:“腿伤要紧吗?”

“无大碍,好好修养就行,不会妨碍之后骑马或者用武。”

“好。”

裴晏问:“宋老先生和夫人,还有阿城,都没救出来吗?”

他其实早就知道,可他还是想亲口问一问。

温长恨默了默,道:“是。”

裴晏攥紧了拳,道:“温陵,随我去隔壁。”

温长恨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宋南安,而后跟着裴晏离开。

隔壁房间。

裴晏藏不住气,也不想藏,便开门见山问道:“你怎么看?齐琅想干什么?”

温长恨合上门,语气冷冽肃杀:“南阳郡地处要塞,这些年宋大人在这里深得民心,势力影响到南部多省,齐琅是担心,宋家拥兵自重。”

“当年宋氏一族就是被他赶到南阳边境来的!边境的官员,再怎么有势力得民心,离京师上千里,如何谋反!如何威胁得到他!我没想到我离开朝廷这些年,皇帝是越来越糊涂,魏霖是越来越嚣张!若继续如此,有一个宋家,接下来就有无数忠臣!”

“你没听见圣旨怎么说的吧?济安,他们说侯爷通敌。”

裴晏一路焦急,没来得及打听太多,此刻听到这句,整个人瞬间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温长恨。

“侯爷为了抵御南蛮,几次险些丧命,夫人亲上战场,世子年少领兵,就连宋絮都常年穿梭在军营,宋家军每年和南蛮作战死伤人数上千。他们寥寥数语几番猜忌,便说侯府通敌,连中书省都盖了章。这件事不是污蔑那么简单,是有人设计好的局。”

裴晏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从四年前侯府到南阳开始,就是布好的局?”

“这是我的猜测。”温长恨眉心紧皱,说出的话冷静克制,只有微颤的尾音和压低的声调显示了他的愤怒难抑,“中书省那群人向来和侯府无冤无仇,也看不惯魏霖的行事作风。怎么会不经调查就草草盖章?若非朝廷那边有人提供了足够多的伪证,而那人又恰好猜中了皇帝心思.....”

裴晏怒极反笑:“你觉得是谁?”

温长恨看着裴晏,两人心照不宣地共同说出一个名字:“魏霖。”

裴晏一掌砸到桌上:“这该死的东西。我真该在离京前就杀了他。”

两人不再说话,气氛变得沉默且凝重。

深秋的夜晚凉意厚重,裹着桂香的冷风吹过来,温长恨打了个寒战。

他听到裴晏说:“你去看看柳儿吧,如今事发,她想必难以承受。”

温长恨不动。

裴晏抬头:“怎么?”

温长恨犹豫几番,有些艰难地开口:“济安,我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往日里沉稳干练的温长恨,此刻显得那么迷茫无措。聪慧潇洒如裴济安,在此刻也陷入了沉默。宋温两人的事他早已有所耳闻,宋城之前还来找他打听温长恨的人品经历.......如今,灭门之仇当前......

他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而后一口尽饮,道:“前生未有缘,怎重结,来生愿。”

宋南安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也是昏时。她一睁眼,看到在床前桌边批阅文书的温长恨。

她想起身下床,但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却在焦急之下跌下床榻。

温长恨赶忙过来扶起她。

“柳儿,你醒了。感觉如何,身上疼不疼,头晕不晕,你饿不饿,要不要.....”

宋南安的眼神空洞散乱地转了转,锁定在温长恨身上。

不等温长恨说完,便一把扯住温长恨的衣领,急促道:“我爹娘呢?兄长在哪里?”

她急切地看着温长恨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找出一点答案或者线索。

温长恨不答,她感到嗓子灼伤的疼,咽下一口空气,追问道:“长恨哥哥,我爹娘呢?我兄长呢?温陵!回答我!”

询问未果,宋南安的耐心终于被全部耗尽,她侧身拔出床头的剑,架在温长恨脖子上。

温长恨不躲,只是看着宋南安双眼布满血丝,听她语气冷静冰冷地说:“告诉我。”

温长恨张开嘴:“我命人将侯爷,夫人和世子火化了,埋葬在后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时候是什么语气。

宋南安脸上滑下一滴泪,随后无数的泪珠无声地滑下来,可她神情却是丝毫不变。

她麻木地问:“是温怀缨干的,对不对?”

“对。”

“温怀缨说我宋氏通敌,对不对?”

宋南安的每一句话像刀在温长恨心上划下千万道口子。他闭眼:“对。”

宋南安还是举着剑。她看着温长恨半晌,突然笑出来,随后变成大笑,眼泪从她脸上滑下来,打湿一片衣襟。

她把剑向温长恨靠近,目光疯狂偏执,语气却平静嘲讽,像是质问,像是不解,像是宣泄,冷到极致也痛得彻骨。她说:“温陵,你救我做什么呢?我是罪臣之女啊你救我做什么呢!你怎么不把我也杀了!你把我也扔到后山一起去满足你们温家的升官梦啊!你把我杀了齐琅对你半分猜忌也都没了!温陵!你救我做什么!我父母兄弟你救不了,你手足兄弟你管不了!你救我做什么!”

温长恨答不上。他看着宋南安,满眼的伤痕。

他说:“宋城说,让你活下去。”

宋南安愣住,眼里的疯狂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

温长恨又道:“宋絮,你得活下去。”

过了很久,宋南安慢慢攥紧手里的剑,抬起头,目光终于聚焦在温长恨双眸,道:“我会恨你。”

温长恨垂了垂眼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她的手掰开,收起剑放好,而后为宋絮披上被褥。他背着光,宋南安看不出他的情绪,只能听到他没有波澜的回应:

“你活下去,恨我,杀了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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