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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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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三从学校出来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走,也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家人交代,还有那一条沟的人都会把他家嘲笑的一文不值。这就是这个社会,怕你穷又嫌你穷,怕你富又怕你太富。只有对人们有利益,甚至是仅可能有利益时,他们会把你捧上天,更有甚者会尽可能去讨好你。如果确定了你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利益时,他们就会把你狠狠地踩在脚下,嘲讽你,挖苦你。

张三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眼看已经到晌午了但也没有心情吃饭,他仅仅是在街上左看看,右晃晃。路过一个卖旧书的小摊,他还是没忍住,花十块钱买了一本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一直到下午,他才简单吃了点东西,往车站走去,虽然他还没有想好对策,但他再不走,就没有回村里面的车了,今天晚上就没地方住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同时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大概会发生点什么。

回到家后发现家里没人,父母都下地干活去了,他在院子里的一个破旧的水桶里面翻了翻,找到了开门的钥匙。回到家后他就有点坐立不安,人在静下来的时候各种思绪就不自主的涌上心头,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他越刻意就越是烦躁不安。他拿起自己买的新书,想通过看书来缓解他内心的烦躁,但是不知怎么的平时百试百灵的方法在这一刻失去作用了,无奈的他只能关上门,出去走走。他走着走着就从后街走到了前街,然后他就去了他平时玩的那个地方,一个木大门前面有一块水泥铺出来的一小段路,路旁还有两棵大白杨树。之前他放了暑假,都是在家做完作业,看会课外书,就出来跟老头们下几个小时象棋。果然有俩个老头已经开始了,他还没走到跟前,一个穿着解放鞋、包浆上衣的老头就跟他打招呼。

“三儿你来了,快点过来玩,这死老头老偷我車,我猪油蒙了心了跟他下棋”

这俩老头都是经常搁一块下棋的棋友,但俩个人都不想给对方留面子,经常暗暗较劲,所以悔棋、偷子、玩赖基本上是日常操作。唯有张三在的时候,他们就会团结一心,一致对外。老头说这叫对抗张三统一战线,虽然依旧下不过张三,但他们也不好意思对这个小他们一个甲子的小孩使用“特殊技能”。最多是先一个人走棋,另一个人略阵,如果一个人走错了,另一个人就会说“你看我就说不能这么走吧,你就是不听我的,应该这么走”,然后把棋子放回去重新走一遍。

观棋烂柯四个字足以说明下棋的乐趣所在,不知不觉就下了大半天。放羊人赶着一波又一波的羊群在路上走过,太阳也早已落下。在农村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当你还在欣赏夕阳西下的美景时,放羊人就开始晚归,紧接着天色就暗下来了。

该来的终究是逃不了,早死晚死都得死,当你短暂的逃避之后还是得面对现实,如果没有想到应对的办法,那就硬着头皮去面对。张三刚回到家,母亲就快做好饭了,父亲还在羊圈里给刚出生的羊羔喂奶。农村的饭比较简单,通常是弄点饼或者馒头啥的,然后在菜园子里摘点时令素菜炖一锅,最后熬点小米粥,还有自己家腌制的小咸菜,基本上晚饭都是这样的,日日不变,年年不变。

刚回到家母亲就问今天去问的结果如何,张三只能先敷衍着说吃完饭再说这个事,他现在只是本能地能拖一秒算一秒。餐桌上父亲也没问什么,张三吃完饭后就想着赶紧先躲回房间里,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张三刚准备起身回屋,父亲就开始发话了,“你今天过去,老师怎么说”张三只能硬着头皮说“老师说不是忘送毕业证书了,是我没被那家学校录取,差了17分”。空气瞬间变得很宁静,此刻估计一根针掉地上都能清楚地听到。过了一会,张三父亲的脸涨得通红,估计憋不住了就瞬间炸裂了。

“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供你上学,家里的农活也很少让你干,什么都给你买最好的,我跟你妈还有你俩个哥哥都一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供你这么些年你连个大学都考不上,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放,以后在这前村后村我还能抬起头做人不”

这时候二哥也开始说话了“咱爹说的对着哩,当初为了让你上学,咱家把要留着过年的猪都卖了,我跟你大哥也退学了,老三啊,你没良心啊!当初要不是为了让你上学,你大哥跟我至于这么多年连个媳妇都娶不到吗,我至于到现在天天带着个强奸犯的帽子吗?我本来想着,以后你混好了,我跟你大哥也能跟着沾点光,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你闭嘴吧,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你丢人都丢到全中国了,要不是你,我至于这么些年被人指着脊梁骨说吗?我半截入土的人了天天因为你丢人败兴,整天游手好闲,你看你整个就是一个二流子,你看看你这个头发,再看看你这身上画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破玩意”

张家老二一听到接他伤疤,甚至看不起他的纹身跟发型,当场就炸了“你说老三就说老三,往我身上扯什么呢。我头发咋了嘛,这是当下最时兴的发型,还有我这纹身,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一套,是你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张三不想再听他们一直吵,就拿着他的新书回屋了。在北方的农村,没有床,都是睡的土炕,小时候家家户户都穷,都是一家好几口都睡在一张炕上。晚上做饭的时候,顺带着就把炕烧热了,家里再生个火炉,可暖和了。后来,中国经济发展起来了,农村的生活也变好了,家家户户也能多盖一俩间屋了。他回到他睡觉的地方,这间小屋就是他自己的,父母亲一间,他俩个哥哥一间,他自己睡一个屋。

他拿出了白天买的新书,看着看着,他瞬间就被这本书中的故事吸引了。他不就是孙少安,爱而不得,因为自己的家境自卑,无奈,最后不得已只能放弃自己最爱的人。他不也是孙少平,如果不是知道这牛家村外面还有一个大世界,他也能像他父亲一样,随便找个女子结婚,在这黄土圪崂受一辈子罪。此刻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充满了对外面的渴望于向往。

果然,农村妇女的三寸不烂之舌是异常的强大。第二天一大早,张三没考上这件事就在村里迅速流传开来,甚至还出现了好几个版本,各种言论层出不穷,果然人言可畏。

张三一大早就起来锻炼身体,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方向,所以村里的冷言冷语对他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反观张三的家里人就不一样了,因为现在张家人在村里又成了一个笑话,所以家里人现在都不怎么出门了,除了张三父亲出门放羊外。而张三在家里也过得并不愉快,除了每天给他做顿饭外,基本上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但他也没放在心上,每天照常锻炼,看书,下棋。偶尔听到父亲的抱怨,不行就跟着我种地吧,反正都不上学了,天天看那几本破书,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之类的言语。

平静的过了几天后,他终于跟家里人说出了他的想法,准备出去闯一闯。但遭到家里的一制反对,张三父亲的意思是,想让他跟着在家务农,回头找人看能不能在镇上找个稳定的工作。张三二哥的意思是,他俩去镇上开个理发店,俩个人挣钱俩个人花,也不用看别人眼色。最后,谁也没说服谁,这个谈话只能不了了之。

又过了俩天,张三父亲去邻村给别人家杀猪去了。张家老二去镇上理发店打工去了,张三跟他母亲谈了一上午,最终他母亲同意了张三去外地发展。

“三儿啊,妈知道你从小就心思多,有自己的想法,妈也不想你在这黄土圪崂一辈子,你跟你爸你哥他们不一样,你是应该干大事的人,只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来看看。这人啊,有时候也得认命,咱这个家永远是你的家。”

就这样,张三带着他母亲给的五千块钱,坐着公交车到市里,买了一张去上海的票。一个人,一个包,包里装着俩件衣服,一张全家照,还有一本书。他默默地发誓,我张三不混出个名堂,永远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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