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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月下见美人,烛前看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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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上这样客套,心下却暗道好险,再多一个字内力就要撑不住了,只怕要当场出丑,幸好选得诗句不长,若换做月前在荆州时,决计撑不下来写这一句诗。

原来在秋露江上行船的那些日子里,余何意已经修成了化功大法的第一层。

虽才初窥门径,算不上修行有成,但化功大法乃是江湖上顶尖的武学之一,哪怕只学了皮毛,也已与旁人大不相同。

就如内功运行之道来说,常人所修行的,无不是正脉顺行,余何意先前的龟息功内法,也是如此,但这化功大法却是逆其道而行之,正脉逆行,逆脉正行。

如此反复修炼,体内经脉在内力奔腾之下自然大为拓宽,也就容得下更多内力了。

这才是化功大法,可以吸收其他人内力的诀窍,余何意虽只刚入了个门,体内的内力也比在荆州时要强得多了。

楚桓挑刺不成,反被将了一军,此刻心情大不爽快,并不接父亲的话茬,只叫道:“筵宴安排完了吗?”

大堂内美婢往来如云,粉貌娇娇,浑体透香,发髻高耸,穿得都很清凉,一些粉衫黄裙,一些黄衫粉裙,叫人眼花缭乱。

她们长袖微露十指尖尖,奉着盘碟碗筷,都置办已毕,听了少东家一问,其中一个领首的应道:“已办好了,请老爷、少爷们入座吧。”

楚桓鼻尖哼了一气,直入席间就座,楚岭虽不住呵斥,但余何意看得明白他那脸上的爱护之情,自然不会和楚桓过不去。

虽然他二人年岁仿佛,但以江湖经验来看,余何意可算是楚桓的老前辈了,哪能和这样的毛头小子计较,秉承这样想法,余何意心下郁气稍解,也就顺势入座。

三人围坐大桌,颇有些空荡,按理说应当请些女眷一并陪坐,才不失礼数,但也不知是否云州地界习俗不同,楚家的女眷一个也没来此。

那四个精壮汉子负手立在楚桓身后,对着满桌的珍馐佳肴,眼神动也不动一下。

过不多时,张全自后头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坛封红描边的黑瓷小坛来,坛上贴着两个字‘元正’,楚桓一见得此,惊喜道:“父亲,可是那坛珍藏了十年的元正酒吗?

楚岭点了点头,客气道:“来,给小兄弟满上。”

一名青衣少女自美婢群中走出来,衣着甚不相似,容貌更为妖媚,她低着头,手中托着一只木盘,款款走上前来,先以未开刃的食刀,直直地插入酒坛泥封之中,那玉似的双手,快速向下一按,泥封登时被撬开大半,从中飘出了醇厚醉人的酒香。

连先前那四个不为所动的汉子,此刻也禁不住鼻尖耸动,目光炯炯。

那少女身形袅娜,如云似的在桌旁盘旋徘徊,余何意只是略一恍神,便见眼前已满斟了三碗玉液,酒香沁鼻,和风送爽。

“小兄弟,来,我先敬你一杯,多谢你千里奔波到此,旅途劳顿,敝舍招待简慢,你可不要怪罪。”

楚岭老眼晶莹闪烁,自斟了一大碗酒,一口干了,将碗底倒翻来看,以示罄尽。

余何意一闻即知,这酒定是陈年老窖,极易醉人,暗暗腹诽道,若这样招待也算简慢,那真不知好生招待是何规模了。

他也知道楚岭今日得知了楚阳死讯,此时心情必定悲痛难言,但其身为一家之主,不可情绪太露,这会儿借着宴饮之故,能痛醉一场,多少有些消愁之意。

便就顺势捧起酒碗,一饮而尽,楚桓也陪了一杯。

如此数巡,楚岭屡屡举碗来敬,余何意也是酒到杯干,不敢推辞。

喝了约莫半个时辰,几人都有了些醉意,以楚桓为最,他内功最浅,平日里又不常饮如此美酒,一时贪杯,就喝得多了。

这会儿踉踉跄跄的起身,嘴里直呼:“父亲,容桓儿散散酒气去,回来再饮过。”

后头守着的汉子扶着他往大堂外走去,楚岭挥了挥手,叫他自便,这厢又来敬酒,喊着:“少年英才,一见如故,等我再敬你一杯。”

说罢,楚岭一口干了,又把碗底倒翻,看着余何意,意思便是,我如此了,你亦然呐。

“伯父,伯父!”

余何意喝下碗中最后一口残酒,权作领了刚才那一杯相敬,眼看楚岭要再提坛,忙叫道:“我有些内急,不知府内……”

楚岭愣了一会儿,才回神道:“啊,樱桃,你带他去。”

那名先前斟酒的青衣少女便来扶他,余何意顺势将半个身子都倚靠在她肩上,由少女扶着往外走去,出了大堂,便是一条曲折萦回的长廊,两人并行其间,月色辉耀,流光满院。

少女长袖曳地,身上穿得仿佛是舞衣,走起路来很是不便,余何意便直起身来,正色凛然,除了一身酒气之外,竟毫无醉态。

那少女见了,‘咦’了一声。

“嘘——”

余何意揽着她快行几步,避开了大堂内视线所能及处,笑道:“樱桃姑娘,在下酒量不精,只好出此下策,希望你理解。”

樱桃嘻嘻笑了两声,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俗话说,月下见美人,烛前看繁花。

此刻在无边月色之中,映衬得樱桃愈发娇柔媚态,弱不胜衣,真似梨花带雨,海棠醉日。

余何意酒意熏蒸,醉上心头,一时看得呆了,不免略略低下头颅,似欲偷香一吻。

然而美景中总有不合时宜之事,耳侧忽得传来窃窃私语,虽声如蚊蝇,但在余何意耳中,不亚于高声喊叫的一般。

惊得余何意陡然清明起来,便推了樱桃一把,直道:“你进去罢。”

樱桃脸上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懵然,此刻听了余何意之言,只是应好,转身便去了。

余何意几步走入院中,远观楚桓与一个灰衫的汉子,在荷花池正中央的凉亭里歇息,两人一坐一站,正在说话。

“那个野种真是烦死人了,都出去这么些年了,还要回来闹幺蛾子。”

“少爷,老爷总归还是向着你的,那楚阳不过是个外人,轮也轮不上他什么。”

“我知道,就是心烦。几年前他回家那趟,就搅得我们不得安生,现在回来,又不知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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