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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半城风月半城雪->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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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 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蜷缩在墙角，裸露在外的手脚长满了冻疮，由于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冻伤严重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化成脓，裂开的伤口已深可见骨，双手紧紧的拢着披在身上的麻布，但那并不能御寒，玉京的冬天很少下雪却很冷，但她浑然不觉，只透过屋顶的窟窿看着天上。
“今年的除夕真是冷啊！”女人口中喃喃道。
除夕那日，下了整日的雨，寒风呼啸，冻得人头脑发昏。
平日冷宫虽然不常有人来，但附近还是会有禁军巡查，今日的冷宫却安静的连只老鼠都看不到，萧贵妃也不来折磨她了，这对楚玉来说是难得的片刻安宁。
意识越来越模糊，随着冷宫的大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冷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灌了进来，她好像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梅香，她下意识的想把身上的麻布拉得更严实些，虽然她用尽了力气，但是那麻布就像生了根一样，一点也没动，她心想，真是到死都这么不安生。
那人焦急的在屋里找着什么，但她已经无暇顾及，她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制的回忆起她这短暂的一生，原来人在濒死的时候会在回忆里忏悔、赎罪，然后灵魂脱离了这具受尽磨难的躯体。
永安三年除夕夜，废后楚氏冻死在了冷宫。
入冬后青霜院的下人就把楚玉屋子的地龙烧上了，眼看着就到晌午了，她还未起，鸢尾看着手上拿的公主府送来的贴子打算进屋喊她。
楚玉双手死死的拽着锦被，咽喉像是被人扼住让她无法呼吸，额上的汗珠流进发间汗湿了她的头发，鸢尾吓了一跳，摸了摸楚玉的额头，没有发烧，应该是做了什么恶梦，也顾不得什么主仆身份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楚玉醒来后倒抽了口气，缓了缓神睁眼看着的便是在她面前放大的鸢尾的脸，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疼。
“郡主，您怎么了？”
鸢尾吓得不轻，她从小跟在楚玉的身边，从未见过她刚才的模样。
楚玉愣愣的看着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的鸢尾，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的，嘴唇不断的合动却半晌说不出话来，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鸢尾，真的是你吗？”
“我是鸢尾啊，郡主，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楚玉伸手抚摸着鸢尾的脸，口中呢喃“还活着，真好！”
鸢尾没有听清楚玉在说什么，只看到她满脸泪水，哭得伤心极了，不由的有些慌乱。
“郡主，你怎么了？是做恶梦了吗？”
在鸢尾的印象中楚玉是个不爱哭的，她们一直相处的都非常愉快，所以，看楚玉哭的那么伤心，她有些手足无措的。
“鸢尾，我好想你。”
楚玉抱着鸢尾，有些哽咽的对她说。
“郡主，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鸢尾坐正身子，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明明每日都待在一起的。
楚玉没有说什么，只是更用力的抱着她，生怕一松手，一切就又回到了原点，她还是一无所有。
“郡主，你好些了吗？”
楚玉一直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哪怕上辈子经历了楚氏灭门的变故，也不曾流过一滴泪，她一直觉得哭是懦弱的人才会做的事，而她在知道真相后没做其他考虑，第一时间便准备好了报仇，只是时间太短，该杀的人没有杀完。
所以，她没用多长的时间自怨自艾，很快就接受了她重生这件事，上辈是，因为她的选择害了楚氏全族的姓命，最后不得不引北梁大军入境才报了这灭族之仇，这辈子，她会用她的命来赎上辈子造下的罪孽。
她从鸢尾的怀中抬起头时，脸上的泪痕已经消失了，她看着鸢尾有些担忧的眼神，回了她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家鸢尾好歹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胆子这么小，我就做了个恶梦就把你吓得魂不附体了。”
她一边伸手揉鸢尾的脸，一边打趣她。
“明明是你自己被自己做的恶梦吓到了，怎么就成了是我被吓到了呢，我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梦。”
鸢尾噘嘴抗议。
“鸢尾，你以后不可以离开我。”
有时候楚玉是有些霸道的，她其实是不喜欢太软弱的男人，可是上辈子怎么就看上了赵显，真是见鬼了。
“我当然不会离开你的，你说了，你要养我一辈子的，别想着把我甩掉。”
鸢尾这个时候在楚玉面前高傲的像只孔雀，她没有忘记她们小时候的约定。
“你去把海东青带过来吧，快过年了，我想爹娘和哥哥了，给他们写封信去问问好。”
楚玉披了件外袍坐到靠窗的软榻上。
“有这么急吗？前两天才写过一封家书，王妃应该才收到不久，今日又要用海东青来送。”
“嗯，很急，我很想他们。”
其实她也没写多少字，她向来不爱写书信，也只是一个人入京大半年了，她娘亲想与她通过书信多亲近亲近她才多写了几次信，她现在只迫切的想同他们说话，家书太慢，她想让他们用海东青给她传信，但是她并没有向鸢尾解释，就当她又一次任性妄为吧。
楚玉放飞海东青之后，鸢尾拿出原本要交给她的公主府发来的贴子。
“不去，公主府的梅花没什么好赏的。”
楚玉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上辈子，这赏梅宴是长公主特意为撮合她与赵显办的，只是没有在明面上表示出来，事实上经过这次赏梅宴，她与赵显的感情确实更好了，她今日不想去陪他们演戏。
不去公主府的赏梅宴，一个人待在家里似乎也不太好，想了想她打算去平安寺一趟，正好关于重生的答案，也许平安寺那里能找到。
在琅琊郡里她的衣裙大多是红色的，入京前娘说玉京不比琅琊郡，凡事低调切莫张扬，我们家虽不怕事，但有些麻烦能免则免，所以，她把她最爱的红衣都收起来了，又让人做了些浅色的衣杉，之后又为了不抢赵显的风头，自己更是除了大婚着正红，平日里几乎都穿得素色衣杉，尽力做他的贤妻，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在赵显眼里应该就像个小丑一样去讨他的欢心吧。
楚玉看着衣橱里的浅色衣杉，眼睛一阵抽痛，这就是她自己犯的蠢，上辈子蠢够了，她不惹别人也被算计的家破人亡，这辈子她就只做自己，谁再来招她，她就让谁死。
“把这些衣裙拿去烧了，去浮玉楼把我存的那几套衣服取回来，我今日就穿新的。”
鸢尾有些诧异，这些衣裙本就是楚玉平日的常穿的，其实也很好看，但她着红裙更好看。
“怎么？”
“没什么，郡主想做回以前的郡主，这是好事啊！”
这一世，她该做回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