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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忍辱求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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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灯火,烛花将尽。

密室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盏油灯寥借光明。

殷七篁借这盏灯把这方小天地看了个遍。除了进来的那扇门,没有任何出口。连透气的孔洞都七弯八拐,并不是直通外部的。

“付宰相为了这出偷天换日的戏码,真是做足了准备啊……”她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如果要出去,那必定得偷到门钥匙。

如此一来,与付迟卿这只老狐狸周旋已经无可避免。

风险虽大,也不是没有胜算。

恰巧付迟卿开门送饭。

“殷姑娘好兴致,有心思观摩付某专门为您打造的囚笼。”付迟卿把碗碟和另一盏灯油充足的油灯放到小桌上,“不知这量身定制的屋舍是否合您胃口?”

殷七篁压下心潮汹涌的情绪,淡然走到茶几旁,放下昏暗的煤油灯,兀自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

“食宿都无可挑剔,付宰相有心了。”殷七篁咽下食物,说。

“如此甚好。”付迟卿笑了笑,转身离去。

合上门的那一刻,殷七篁竖起耳朵细听,许久没听见锁门的声音。

奇怪……付迟卿怎么会如此大意,连门都忘了锁?

付大人老谋深算,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尽管知道可能是圈套,七篁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走到门边,试图推门而出。

石门随着她施加的推力缓缓移动。

真的没有锁!

殷七篁的心跳猛然加快,这、这可真是天助!

逃离的喜悦让那浮光一闪的疑虑显得微不足道。

推开门,付迟卿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静静站在门口,看着她。他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

“殷家的人果然心细如发,一丝机会都不肯错过。”他似笑非笑,看似温和的神情里,有一丝杀意。

殷七篁的心沉入谷底。

被算计了。

“付大人!”殷七篁知道,再情敌中招,她怕是活不到明天了。

“嗯?”付迟卿轻轻地摇着玉骨折扇,有些玩味地等着她说下去。

“我知道大人想要试探我,只是这两难的境地,殷某中招或不中招,都会令大人寝食难安。”七篁强撑着最后一丝从容,攥紧袖子里的拳头,缓缓道。

她说:“我如果知道门没锁,还气定神闲不打算出逃,付大人估计会认为我早就明白这是圈套,您也不可能留我隐忍到时机成熟吧?”

“这么说,你横竖是要一死的咯?”付迟卿这次笑得有些狠戾。

小小年纪,就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了,果然聪慧非凡。

可惜……越聪明,越容易折损。

在强大的仇人面前摆弄聪明,是自作聪明,自讨苦吃!

“大人可是觉得,我这次出来,要死得透彻了?”殷七篁突然也笑了起来,笑得轻蔑。

付迟卿有点意外。这是……有备而来?

有点意思。

七篁也不多啰嗦,转身就往密室里面走。

“外面人多口杂,宰相声誉不能毁了,还是随我到里头谈吧。”

付迟卿犹豫了一下,还是踏步入内。

听见后面响起脚步声,殷七篁知道,自己的胜算来了。

“宰相该知道,殷某的才能都是您教的,殷某的礼仪习惯都是司仪教的,这些,您都为假公主筹划得滴水不漏。可……”殷七篁在小桌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付迟卿。

小小的个头,需要微微仰面才能与付迟卿对视。

偏偏这眼神里,有着一丝令人胆寒的自信。

“宰相有没有想过,若假公主被陛下叫去谈家长里短了……”殷七篁噗嗤一声,掩面而笑,“那可就有意思啦!”

付迟卿紧了紧手关节,咔咔声在密室里有些清脆。

殷七篁知道自己没什么性命之忧了:“以我的浅陋见识,我觉得,大人若不想被识破,不想功亏一篑的话,还是得留殷某一线生机才是,您说呢?”

话尾之音有些轻快,恨得付迟卿牙痒痒。

许久,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开启了新的话题:“那你想怎么样?”

女孩的朱唇娇软鲜亮,红唇皓齿之间,是无尽的杀伐果决:“合作吧。”

她幽暗的眼神里,有着野心的光芒。

“留你一命,是我最后的底线!”

“成交。”殷七篁笑盈盈地坐下,又一次举起筷子,大口吃着饭菜。

“付大人家厨果然不同寻常,饭菜味道好极了。”殷七篁舔了舔嘴唇,天真的话语,此刻显得甚是讥讽。

“哼!”付迟卿固然生气,但理智犹存,“姑娘若喜欢,定是日日好吃好喝伺候着。”

“毕竟,日后还需殷姑娘好好为公主大人谋划未来呢。”付迟卿甩下这句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话,留殷七篁一人品味个中滋味。

石门砰然合拢。

殷七篁的眼神骤然狠戾。

木筷子被重重拍打在石桌上,手掌上的疼,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

付迟卿……此仇,我定会让你偿还!

傍晚,付迟卿准时送去晚饭和一盏新的油灯,为那昏暗的小天地添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亮。

“殷姑娘,先吃饭,吃完咱叙叙旧?”付迟卿此时已经压下先前的怒火,又是气定神闲的翩翩风度。

殷七篁面色如常,点点头。

饭菜色香味俱全,只是对她而言,已经味同嚼蜡。

“殷姑娘,平日殿下若问起功课,您会怎么回答?”付迟卿坐在她对面,用扇子支着头,一脸随意地问道。

话题虽轻松,可他眼里的光泽,实在让人寝食难安。

殷七篁移开眼睛,不再看那双野心勃勃的眸子。

她放下筷子,整理好情绪,缓缓开口:“我平日功课优异,并不怎么令陛下费心。这一点,付大人时时夸赞,自然也有数。”

付迟卿不为所动,等着下面的话。

“如果公主大人会穿小宦官的衣裳玩乐,想必玩心过重,功课上会有些怠慢。大人与其问功课如何解答,不如问受了责罚如何应对,这个想来更实用些。”殷七篁话语谦卑,字眼里却还是那么高傲与自信。

每一个字,都在笑话付迟卿选不出比她更优秀的人。

付迟卿并不与她计较,只是继续问:“那如若被责罚,该怎么回答好呢?”

殷七篁紧抿嘴唇,缓缓蹦出六个字:“不哭,不闹,认罚。”

付迟卿终于有了其他表情。

他点头认同:“果然是公主的作风。”

他收好碗碟,起身欲走。

临走前,付迟卿警告她:“若是被发现端倪,你懂得是什么下场吧?”

“等等。”殷七篁突然开口。

付迟卿转回身,用不出所料的样子看着她。

但是殷七篁并没有改口求饶。

“付大人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饶是付迟卿这样老谋深算的人,还是有一丝压不住局势的紧迫感。

“我已非皇室公主,殷七篁,还在佛寺抄经。”

付迟卿给了他一个“继续说”的眼神。

殷七篁继续说道:“我不是殷七篁了,但还是想有个名字。”

付迟卿的神色微不可查地放缓了一点。

“以后,叫我阿竹吧。”她忍着泪水说。

付迟卿只是转身离去,丢给她一句:“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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