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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现言小说 -> 夜望春台-> 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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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娘
- 一路打听，素清终于站在了锦衣阁门前。锦衣阁所售不止成衣，布料、绣品、金银玉饰、钗环簪钿、胭脂水粉应有尽有，故往来客人女子居多。
素清刚一脚踏进门里，有眼力见的店伙计已经快步向她走来，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哎呦客官，快快里边儿请，咱们锦衣阁，一楼成衣绣品，二楼胭脂水粉，钗环首饰。请问小姐需要些什么？”
素清第一次见这阵仗，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不用麻烦，我随便看看。”
“好嘞，要是有需要，您随时招呼我！”
到底只是个半大孩子，眼前陈列的各式她没有见过的新奇衣裳看花了素清的眼。
素清仔细挑选着，发现成衣铺里的衣裳虽然样式多变，可这衣服上绣花的功夫却是一般。
不过她主要是要选些过冬的衣裳，这里的衣裳都太薄了些。素清最后还是招呼来店伙计。
“你们店里可有厚些的衣裳？我不常来南都，想预先买几件过冬的衣裳带回家中。”
“这……”店伙计有些不好意思，店里的厚衣服不是没有，只是那都是去年没有卖出去的，款式早就过时了。“小姐，小店冬季衣裳不是没有，不过都是前几年的卖剩下的旧款式，您要是不嫌弃，我带您看看？”
“那就麻烦你了。”
“您稍等。”
旧款式？哪怕是南都店里好几年前的旧款式放在她们那里也是很新颖的款式了。素清哪里会介意这个。
伙计速度很快，拎着一个大包裹放在了柜台上，“小姐来看看吧，这只是一小部分，您要是不买也是放着生虫，所以这些衣服价格比店里今年的款式便宜许多，小姐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素清上前拿起一件鹅黄绢花长裙，细细看了看，只是因为压了一年箱底有些异味，其他的与这里出售的衣服比也不差。于是素清给母亲和她都各自挑了一身。父亲的衣裳还是买些布料回去自己做吧，成衣铺少有男子衣物。
“这两件衣服麻烦小哥给我装起来吧。”
“得嘞！这两件衣服原本的价格是两百文，共四百文，不过去年的款式了，姑娘就三百文拿去吧。”
三百文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对素清这样的农人家庭来说，一年到头，除去赋税以及一年的吃食，卖粮所得不过一两银子不到，这还是得赶着收成好的时候。他们家中因大娘在海府当差，每年会往家中送些银钱，生活倒是过得去，这些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拿了衣服，素清又去挑了一匹粗布，这才满意。吩咐了伙计，让伙计将布匹送到海府，到时就找陈管事。
一听海府，伙计的笑又灿烂了几分，满口答应。
只是原本还打算去西街，现在拿着这么些东西，看来今日只能先回海府了。
素清转身欲走，一时不察，竟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踉跄两步停稳身形后，素清捡起散落的衣裳，有些不悦地抬头看去。与她相撞的是位瘦弱女子，旁边跟着一个小丫鬟。
素清因为常年帮家里干活，身体自然要比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强健，故她虽无事，对面的女子却被撞的摔倒在地，丫鬟手忙脚乱地将她扶起。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您快起来，告诉奴婢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小丫鬟急得都快哭了，要是她家小姐有什么事，她回去定要受罚的。
“我没事。”
说话者的声音极悦耳，像是泉水叮咚，一声声直叫人心尖发软。
她站起身子，从丫鬟手里接过方才散落在地的一方方手帕，仔细确认是否有脏污破损。
待收拾妥当后，转向素清：“方才我只顾着数帕子，走路急了些，冒犯了姑娘，萧娘在此向姑娘赔个不是。”说完款款行礼。
素清没有责怪的意思，伸手将她虚虚扶起，“姑娘无需道歉，本身我也有责任，怎么好意思责怪姑娘。”
“姑娘也是来选衣服？”素清主动问道。
不待主子开口，小丫鬟抢先回答道：“回姑娘，我家小姐此前得空绣了一些手帕，要来锦衣阁售卖的。”
萧娘也是好脾气，无奈轻笑，回复素清：“的确，我来碰碰运气，也不知绣出来的小玩意儿能不能入得掌柜的眼。”
“原来如此，那姑娘快去，我先走一步，告辞。”
礼貌寒暄过后素清就要告辞，却被萧娘拦下。
“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素清，陈素清。”
“你呢？”
“红兰，萧红兰。”萧娘学着素清的样子回答，眼里盛的全是笑意。
素清也被这样纯粹的笑容感染，回以微笑。
与萧娘告别后素清径直回了海府。
踏进海府大门的时候素清还在想，萧娘十分合她眼缘，若有机会定要好好认识认识。
正如此想着，穿过花园时恰好又遇上了海暮。
两人目光交汇，素清背上还背着包裹，海暮误以为素清要走，指尖轻轻摩挲。
素清走近行礼，“见过大少爷。”
“素清姑娘在府中住着可是不开心了？”
海暮眉目含笑，像是不怀好意的玉面狐狸。
“自然是开心的，少爷此问何意？”素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海暮意欲何为。
“可是家中有事，着急唤姑娘回去？”
“家中一切都好。也......不曾唤我回去。”素清更迷惑了。
莫非是大少爷清净惯了，不喜府中有人打扰，这是在变着相地赶她走？
素清原本美妙的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
没想到她已经尽力不去打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惹得海暮不高兴了。
听到否认的回答海暮停下手上动作。
素清背着包裹从府外进来，应该是去置办东西了，若是想要离开，怎么会从这个方向来呢？
海暮有些自嘲，怎么现在腿瘸了，连带着脑子也不灵光了，连这么浅显的事都没想明白。
“那便好，姑娘吃过晚饭不曾？若是没有……”
“吃过了。”素清打断海暮的话，抢着回答，“回府前已经吃过了，吃了很多。”说完脸上勾起一个僵硬的笑。
海暮的邀约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素清堵在了肚子里。
海暮有些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招了素清姑娘。
他自问昨天没有说什么不敬之语，并不曾冒犯素清姑娘。
莫非是昨日提及往事，吓到她了不成？
既然她不想去，海暮也不好强求。
“吃过就好，姑娘晚些时候要是觉得饿了，尽管吩咐厨房，让他们给姑娘做些吃食便是。”
说完海暮冲素清点点头先行离去，素清看着海暮的背影有些神伤。
素清有些恼自己，她思来想去，应该是昨日饭桌上她太心急，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惹得大少爷不悦，否则不会这么着急赶她走。
如今她继续待着倒是显得她不懂事讨人嫌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还是这张破嘴惹了祸。
尽管她与海暮之间并无可能，但是她也想在心上人的眼里的印象好一些。如今看来是不大可能了。海暮看样子和她之间只有寒暄客套。她识相一点就该立马离去，走得远远的不碍他的眼。
但是就像久旱逢甘霖，无论如何她都不愿轻易放弃他们之间最后能够相处的时光。
回过神来素清想起她有事要问大娘。
素清问了一圈，得知大娘在梅园便一路寻了过去。
老远便听见大娘训人。
“你们这些废物是怎么当差的？啊？！让你们好好打扫梅园，千万不能懈怠，你们就是这么做事的？！”陈妈指着园子里未及时清除的落叶，“我跟你们说过没有，这园子是大少爷最宝贝的，马虎不得，你们倒好，拿我说话当耳旁风了啊？！”
一旁几个小厮被批评得大气都不敢喘，昨天遇到的那个小厮壮着胆子开口：“陈管事，这您也不能完全怪我们，昨日风雨那么大，树叶扫了一层又落一层，哪里扫得及。”
“再说了，少爷都多久没来过梅园了，谁知道昨天就突然过来了……”小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没有底气地慢慢垂下头。
陈妈恨铁不成钢地走到那个小厮跟前，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你还有脸狡辩！我看你是生活得太安逸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陈妈转头望向剩下那几个小厮，强调：“我们只是下人，主人派了什么差事，好好做便是！海府从不苛待下人，但犯了错被发卖的也不是没有！谁若是不听话，惹了主人生气，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承担得起的。听懂了吗？！”
“是！多谢管事教诲！”几个小厮发觉陈妈生气，也不敢再多嘴，大声回应。
“快去干活。”几个小厮应声而散。
陈妈叹了口气，转过身却发现素清站在不远处，不知看了多久。
“素清？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看大娘大发威风。”素清走过去挽着陈妈的胳膊，“是谁叫大娘生这么大的气？大娘尽管告诉我，我给您出气。”
陈妈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今天我来检查，小林子说昨日少爷来过，我问过前因后果之后气得我胸口发疼。少爷虽然不爱管这些事，但我们作为下人不能不识好歹！海府供我们吃穿住行，每月还有月钱拿，平日里受的赏赐更不用说，这么好的主人家，若是不知道满足，错过了可再也没有了！”
“大娘说得是，主人宽厚，当奴婢的也不能欺主，心里要时刻感念才是。”
说话的功夫陈妈也冷静下来了，素清忙问：“大娘可知道一个人。”
“什么人？”
“她说她叫萧娘，萧红兰。”
“这个名字……好像有些印象。”
“她到底是何人？”素清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