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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落索-> 第4章 黑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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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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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枫叶似血红,随着山间的风悉悉索索奏乐。院落中的人借月起舞,合着枝叶的声响挥动衣袖,嘴里断断续续唱着调子:“…苦难寻…红棉妆…问东君归计何忙…尽叫得鹃声碎…却教人空断肠…郎骑竹马来…两小无猜嫌…”

越笙循着歌声进了院,将里里外外全都翻了一遍,只在妆奁内找见一块玉佩,却不是刻着“莹”的那块。

那块玉四四方方从中间劈开,镂空雕的图一面是虎一面却是蜘蛛,侧面极细的纹路汇成一个篆体的“舒”字。

越笙脑袋“砰”地炸开。

怪不得萧明冶那个蠢货能让三万精锐有进无出,原来竟是销声匿迹了百年的虎蛛!

手腕翻转,一柄长剑凭空出现,越笙持剑直直飞向外头疯疯癫癫跳舞的人。

一根长鞭闪着红光卷上剑身,将她整个人往后拉。

越笙一个空翻翻上屋顶,银骨剑锋劈向一张鬼脸面具。戴面具那人闪着脖子避开,往后退了一大步。越笙不管不问继续持剑劈去,面具人继续躲,边躲还不忘凝结屏障为屋子挡下剑气,几个回合下来越笙未伤他分毫,两股灵力在空中炸开巨响。

舒妃被这响一惊跌跌撞撞向外跑去,嘴里还咿咿呀呀念着什么。

越笙挥袖朝那人甩去一道寒风,追着舒妃进了枫林。

那枫树密密麻麻地长着,枝蔓遮天蔽月,脚下的叶子也叠了一层又一层,干枯的混着新鲜的,踩上去“咔擦”响。林中有雾,舒妃跑进去便不见了踪影。越笙皱眉,掌中灵力凝结成风,刚送出去就被打断。

面具人浑身罩着红光立在她面前,低声道:“雾中有毒。”

是男人的声音。

越笙低头看了一眼新掉的枝叶,艳红的叶尖果然泛着黑。她抬眼瞧了眼面具男,抬脚往前走。

面具男极轻地叹了口气,抬手,给她也罩了一层红光。

越笙蓦地停下来,看着他,挑眉:“金袖。”

面具男双手背在身后,点头:“银骨剑,白山越笙,北巍战神,久闻大名。”

越笙眼珠子动了动,道:“你是南川人。”

面具男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神兵诞生之初可相互感应,虽不能知晓具体位置,但大致方位是可以的。银骨出在前,金袖生在后,越笙根据方位推算出他的来处在意料之中。

“你不想伤我,为何拦我?”

“神兵伤人必遭反噬,阁下难道不知?”

越笙冷笑:“那又如何。”

“凡人之躯遭灵力反噬锥心刺骨,阁下灵力属阴,月圆之日必遭剔骨之痛……”

越笙不耐烦地打断他:“那又如何,你无意伤我我也无意同你纠缠,你要查什么我不管,休要再阻拦我,否则我手中银骨必要同金袖分个高低!”

她冷冷扔下这一句警告转身离去。

面具男无奈地摇摇头,抬脚跟上去。

枫林巨大,雾也越来越浓,好在林中人迹罕至,越笙循着人声找到了舒妃。

舒妃灰头土脸趴在一个土包上,伸着脖子往下看,合十的双手不住颤抖,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佛祖保佑…别来找我…不是我…哥哥…我没杀人…你快回来…殿下骗我…佛祖保佑…往生极乐…将军莫来找我…佛祖保佑…”

越笙一把揪住她衣领,把那块玉悬在她面前,问:“你是虎蛛营的人?”

舒妃“咦呀”一声,见着玉乖乖巧巧地点头,又摇头:“不,不是,哥哥是。”

“你哥哥呢?”

舒妃往下一指:“下…下面。”

“下面?”越笙顺着往下看,那里黑漆漆一片,没有枫树,没有枫叶,浓重的毒障夹杂着阴气扑面而来。

越笙看着她,问:“下面有什么?”

舒妃往下看了一眼,突然疯癫起来,双手捂面凄厉地尖叫:“血!好多血!死人了死人了!”又突然“咯咯”笑起来:“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咻!好多箭咦~”然后突然倒地,捂着胸口疯狂地喊:“这雾有毒!有埋伏!殿下救我!殿下救我!殿下救我!”她扯着嗓子囫囵叫了好几声,又变得小声,道:“咻!呛!”而后高喊:“将军小心!凌叔!”然后发出“桀桀”地笑:“折了羽翼的鹰不过是只废鸟,把他手脚打断扔到皇祖父坟前,我倒要看看这下皇祖父还如何夸你!”

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刃泛着白光抵在舒妃颈侧,越笙眸中闪着危险的光,咬着牙问:“坟在哪儿?”

舒妃却只会笑了,便是看见那块玉佩也说不出一句话,她抱着头时而癫狂地笑,时而痛哭,时而平静下来断断续续地唱:“郎骑竹马来…问得…东君何时归…”

越笙的剑已经压进她颈中,她几近疯狂地问:“坟在哪儿?”

舒妃“啊”一声,昏死过去。

越笙歪了歪脖子,站起来,纵身一跃。身后那人果不其然伸手来捞,她用力将长剑掷出去。

面具男侧身堪堪躲过,长叹一口气,往舒妃身上甩下一道灵光也跟着跳了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了许久,越笙终于落在地上,脚一动便发出一声脆响。

脚下不是土。

她伸手便要凝聚灵光,一道火光率先亮起。

面具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树枝插在壁上,裹上布,用火折子点亮,短暂地做了一支明亮的火把。

越笙在谷底见到他颇为意外,但她更意外地是这里竟然有两道相距如此之近的“墙”,或者说,这里有一条长而狭窄的路,长得看不见尽头却仅容三人通过。

若是骑马的话,最多可并肩两人。

她此刻便站在泥土斑驳的白骨上,而两壁上插满箭矢,无数铁甲裹着白骨被钉在壁上、埋在土里,而铁甲旁,大刀断裂,精铁所铸的箭破甲穿心。

越笙拔出一支断箭,嗅了嗅箭头,又伸手去摸。面具男抓住她手腕:“有毒。”

越笙看他一眼,抽手,丢掉断箭,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这条路上密密麻麻都是箭矢,有的断了,有的没有,穿着铁甲的人马被钉在箭上、倒下雾里,和鲜红的旗帜上的“凌”字一起腐烂在这只出现在志怪话本里的黑色垭口里无人知晓,世人还要谩骂其弃城叛逃,亲朋生不敢提、死无敢祭、有口难言地替他们承担着屈辱连座衣冠冢都不敢做,只敢在深夜捧着牌位暗暗哭泣。

谷底雾浓,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长。

越笙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石壁上的红缨和半幅红色残甲。

两盏茶都不到,都没有她落下来时间长--便是这样短的一条路,葬送了白山三万将士,葬送了凌家军百年清名,葬送了沿江十一城灯火……葬送了她的越凌云…八年…

越笙深深呼出一口气,拔出那杆红缨枪,用衣袖擦拭干净,拿在手里,轻声道:“凌风,我来带你回家。”

她挥袖驱散谷中毒障,召来寒风,随风出谷。

山谷外,舒妃已然清醒,只是被捆着不能动,躺在地上无神地望着天。

她看见越笙手中的枪短暂地“呀”了声,竭力控制着面部抽搐的肌肉,吐出完整的字句:“哥哥他,还好吗?”

“我们没找到你哥哥,他身上可有什么标识?”答话的是面具男。

他依旧执着火把站在越笙身后。

舒妃努力想了想,道:“我记得,他脖子后面有块蜘蛛模样的文青。”又笑着摇头:“罢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怕是寻不见了。”她又问:“下面的人如何了?”

面具男答:“都烂了。”

舒妃眼角滑出泪,凄凉地笑:“烂了好啊烂了好,我也早该烂了,平白偷生了这些年……”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看向越笙:“你不是要去皇陵吗?我带你去。”又看向面具男:“能帮我解了绳子吗?”

越笙自始至终握着凌风枪,一语不发。

她见着谷底疮痍时升腾起的杀意也在此刻凝结。

那副铁甲是她亲手做的,凌风也在这儿,那越凌云呢?他在皇陵吗?他会跟下面的人一样化成白骨吗?还是被打断手脚,直愣愣晒在阳光底下,再被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狗叼走。

他疼吗……

越笙突然不想去皇陵了,她想回客栈把萧明冶大卸八块再挂在城墙上晒干丢出去喂狗!

果然还是该控制住情绪啊,这样就让他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笙-”音节停留在唇齿间,面具男定神,挥手解了舒妃身上的灵锁,道:“请带路吧。”

笙笙找得那样仔细,若不是舒妃房里有没被发现的机关,那信和玉佩多半藏在皇陵里。

他一定要找到证据,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舒妃跌跌撞撞没入林中,面具男把火把插在地上,快速跟了上去。

枫林中的雾气越走越浓,竟比山谷中还要浓。

面具男周身的红光更盛了些,他环顾四周,开口:“这不是去皇陵的路。”

舒妃闻声停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用力一跺脚。

面具男脚下豁然裂开一道大口,四面飞来网兜,更有万千箭矢迎面飞来!

他立时伸手扶向地面,哪知地面竟不知何时长满竹干削成的尖刺,且刺上泛着暗绿的光,俨然有毒!

面具男一道灵力劈开竹刺,单手撑地,四周的箭也被光罩悉数挡下。

只是这箭似乎无穷尽,挡下一批又来一批,而他的灵力却骤然枯竭,红光消散,箭矢迎面袭来,他侧身躲过,咬牙咽下喉中的血,握上腰间的软剑。

寒冷的风刃从身后袭来将箭矢尽数卷碎,舒妃也在顷刻间被刮得面目全非。

彻骨的痛猛然直插心肺,越笙吐出一口血,两眼一黑,直直砸向地面。

面具男纵身将她接住向后滚落,长枪仓惶扫掉竹刺、挡在裂口上方,他一手抓着长枪,一手用力抱着越笙。

二人只这样悬在黑洞洞的口子上片刻,面具男腔中血气翻涌,无数细小的蛊虫在身体中蠕动,啃食掉他最后的一点灵力、堵住经脉。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在臂上蓄力,打算抛越笙上去。

地砖却再次裂开。

凌风枪的枪头在光滑的石壁上擦出火花,面具男死死将越笙拥在怀里,坠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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