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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落索-> 第20章 星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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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星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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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芷院与珠院仅一墙之隔,景象却大不相同:四面墙上爬了藤蔓,各色花卉盆栽渐次摆着,凛冬之初蓝白盛放,显得院中空旷而雅致。一颗树从院中缠缠绵绵垂向屋檐,枝桠缀满果实红而细小。

越笙瞳孔狠狠一缩,上前查看,果不其然:“是海棠果。”

一阵风吹来,熟透的果子纷纷掉在地上,长星恍然间看到了海棠纷飞的花瓣、漫山遍野朝夕盛放,看到了树下嬉闹的孩童和甜蜜依偎的爹娘。

越莹莹在院里造了个一模一样牧云峰!

只是朝夕花却不肯在苍山生根。越莹莹摆了一墙的花架空空荡荡。

越笙挥剑碎了花,又一剑砍了树,哧一声“照虎画猫”,抬脚欲走,却蓦地听见不远处凄厉的咒骂声:“贱人!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是你害得我落到这步田地!抢了我的夫婿还不够还来抢我的荣宠,留下越笙这么个祸害!贱人!贱人!都是贱人!都该死!都该死!都去死!”

旧景散去,长星倏然回神,踩着瓦砾碎裂声飞上屋檐,细密的银针入颈,越莹莹顷刻没了声息;长星入屋,捏起碎片在她脸上补四个花刀,弹指,陶片深深嵌入她双腿,又拍出银针,收了,足尖点地飞上屋檐。越笙围观了全程,猛然和正主撞了个面对面,急忙转身朝东、北两个方向沉思。

那两处一片黑暗寂静,放在满山提灯巡查的景象里未免太过诡异了些。

长星对着她装忙的模样暗暗发笑,越笙剜他一眼,他立马“咳”道:“是东还是北?将军先选。”

真正的证据只会有一份,多出来的书房便是障眼法。分开行动自然效率更高,但倘若他别有用心,岂非将证据拱手让人?

眸光微转,越笙取出一把匕首放在瓦上,轻拨,匕首快速转起,尔后停下,刀尖指向东。她将匕首收回去,扯唇:“东。”

长星点头,看了眼天色,塞给她一样东西,垂眼浅笑,翻身离去。

越笙低头看着手中的鸣镝,摇头,失笑。

东面的书房离得远,穿过一大片药田、躲过巡查的守卫,还需渡过一片湖泊才能到达。

武其重这个心机重的,竟在书房四周引了一片水,只有极窄的一条小径可过。偏那小径上盘满了锋利细丝,丝上还挂着铃铛,若是硬闯,守卫一定来得比她通过快。

越笙干脆就近折了几根细枝扔在水里,足尖轻点、借力而过。只是水面行走,难免湿鞋。越笙在石阶上蹭了蹭水,对着滴水的裙角皱眉。那水中有绿藻,攀在她裙上开出丑陋的花。短匕出鞘,削铁如泥。越笙干脆利落地割掉那片布帛,撬了锁,推门入内。

武其重的书房布置冗杂拥挤。中央置一书案,笔墨纸砚尽数堆上。角落里还有很大一张书案,上面空空荡荡唯有一桌灰尘。越笙上前掀了桌布,见着三张一模一样的书案。檀木打造、棱角崭新。

是新的却不用,也无人清扫,任由满室华贵落满灰。

绕过书案是整三面墙的书架。与越无虞的书房不同,这书房狭小,且书架皆嵌在墙内,书籍凌乱摆放,有横有竖,还有的甚至是用力塞进去的,书页破损泛黄、棉线崩裂。

怎么看都像是多年无人来过的模样。

但却修建在水中央。

越笙隔着素帕将架上的书都摸了一遍,一无所获。倒是在书案底下找见一烧火盆,隔着火折子微弱的光,瞧见厚重的灰层下更加厚重的灰烬。

越笙那刀去挑,冷不防迎上一支冷箭,她侧身躲过,两侧的书架却打开数条狭窄的缝,无数冷箭从三个方向同时射出,那烧火盆在房间最里面,根本来不及夺门而出!

越笙急中生智,折了书案挡在两侧,又踢盆毁了机关,手中木板也砸在剩余两面墙上。那箭却并未停止,而是穿透木板射出来!越笙即刻抽箭去挡,房里一阵叮当乱响,一支冷箭穿门而出,射响铃铛,暗处的守卫顷刻现身,张驽上箭!

房内终于箭止,越笙避在墙后,欲强闯而出,忽闻木格移动声。她往外掷出匕首引得箭驽围攻,同时脚下借力、飞身至木格边,取出一块铁。

那木格中只有这块铁,半个巴掌大小,边缘锯齿不平,上有凹凸,指腹摸上去,是一个“召”字。

瞬息之间,守卫们已觉是调虎离山之计,集中火力射向书房。越笙只得将那铁块揣进怀里,一把火点了书架、将书案尽数踹出去,趁乱跳入水中。

守卫们不管不顾将箭射完才去灭火,提着灯在废墟中翻找了许久,未见人亦未见物,大呼“糟糕”,赶忙放了戒严令,慌慌张张带着人往南去了。

水下昏暗,越笙憋着气胡乱游,待察觉无人狼狈上岸,已不知所处何地。浑身湿透,火折子也不能用,她嫌恶地脱了外袍,拿袖子擦了脸,拧两把身上的水才抬脚去寻路。

四下是风,天已微亮,树影绰绰。但她离树尚有一段距离。脚下是崎岖山路,照走势,应是往上。越笙疑心上有埋伏,不敢贸然前往,干脆翻身上树,看见灯火通明的珠院和薄烟飘散之地,辨得此地是在苍山的西北方。

西北方......照图上所画,西北方应当是一块空地,或是一块药田......但不论是哪个,总该有道玲荆墙做防。

不对,西面那道玲荆墙他们已经去过了,不在这个方向!

那此处是......

地处隐蔽,不在图册上又无人看守。

越笙猛然想到苏婉口中那个山洞。正要前去查看,忽觉身后有人,越笙下意识飞出一把匕首,而后才转身去看来人。

长星握着刀把笑吟吟看着她。

这次倒知道躲了。

越笙自自然然朝他伸手,道:“如何?”

长星还了匕首又掏出一本集册:“这是我在炭盆中发现的,烧了一半,剩下的看不出什么。”

越笙接过翻几页,见页面斑驳破碎,确实看不出什么又还给他,忽地想起什么,问:“你没碰到机关?”

“你说炭盆里的暗箭?那玩意儿我见多了,关窍是上头灰烬的重量,我往上压了砚台便不会射出。”长星剑眉轻挑,满脸骄傲。

倒忘了他干的是老本行。

越笙轻啧一声,抬脚上山去。

长星跟在她身后幸灾乐祸:“将军向来威风八面,怎的今夜如此狼狈?”

越笙磨了磨后槽牙,忍了又忍,还是决定同这货打一架。只是刚抬起手,一件外袍落在她肩上。

恼意瞬间变作愣怔,越笙干巴巴张嘴:“不用。”

长星却丢了衣服就跑,脚下生风,嘴中还大声呢喃:“北地的冬日怎这般燥热……”

原是如此…

他当她是端茶送水的丫鬟小厮!

越笙愤愤攥紧袍子,快步跟上去。

那崎岖山路细小且绕,二人在原地转了好大一圈才寻到极高的草堆后隐秘的洞口。

那洞口极小,内却别有洞天:墙上绘着不同姿势的裸体男女,顶上挂珠帘,各色帐幔隔出小空间,皮鞭、残蜡和破碎的衣衫到处扔着,床榻、被褥和刑架混在一处。若是仔细看,便可发现墙上某些难以启齿的地方有凹陷,像是曾镶入什么又被撬走。

…夜明珠?

越笙抬手去摸那粉渍,却被长星一把拉出洞,眉目肃然地命令她:“站这儿别动。”然后黑着脸去割草薰墙。

越笙莫名其妙且听话地在晨风中瑟瑟发抖,直到长星喊她才重新进洞。

那洞已大不一样了:临近洞口的墙面漆黑一片,零散的衣物床榻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干净澄亮的刑架摆了三面,其中一个还挂着又一件衣衫,配上杂草,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长星背朝她坐在外面,正经八百地咳道:“将军请放心更衣。”

越笙极轻地扯了下唇,麻利地脱衣解带。

卯时正,越笙穿戴整齐从洞内出来,将袍子扔给长星,没头没脑地:“你为何生气?”

她虽不理解,但十分肯定他方才莫名其妙的举动就是生气!

长星吹了半晌风,理智回笼,苦思冥想了一套滴水不漏的说辞,却没派上用场。

因为他一眼便看见越笙纷飞的彩色衣袂。

他今日出行借穿了徐七乡的衣裳。那位仁兄骚包至极,衣服件件颜色艳丽、广袖袍叠加。因着上山要扮守卫,他只用绳束了袖,方才才解开。重逢以来越笙皆着白衫,他心中虽有感触,但一直下意识忽略。直到此刻她在这花团锦簇里亭亭玉立,他才忽觉,他们确已阔别多年。而他终究没能看到她穿嫁衣的模样。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漆黑的眸中星云万变。

越笙蓦然在星空中沉溺,忽地想起梦中那张模糊的脸。

那脸上似乎该有这样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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