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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世(四)
- 湘汉平原,水网纵横。一条村村通的水泥公路边,干枯的野草与龟裂的水泥路面相互交映。吴山蹲在一辆中型厢式货车旁边,愁眉苦脸地掺和着一份自热军粮,脚边是一份淡绿色的军用地图。一条吐着舌头的大黑德国牧羊犬趴在吴山的右手边,歪着头盯着吴山手中冒着白气的咖喱米饭,牧羊犬口中吐出的白气与军粮的白气交汇在吴山的脑袋瓜子上方,渐次消失。
吴山才发现自己是一个不懂方向的路痴,吴山当初不选文科的最大理由,就是看不上文科那群只会背背背的书呆子,现如今倒被书呆子们擅长的科目给难倒了。
吴山猛一戳手中的军粮米饭,将饭盒随手放在瞪大眼睛的大狗面前。大狗头立马竖直,“吃吧。”吴山拍了拍大狗的黑头,大狗这才低着头啃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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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日文明入侵的第六十天,整个人类文明的秩序已经完全崩塌,自以为完全进入文明社会的人类重新回归到马可尼时代,无线电波的各个频道除了沙沙声,寂静无言。种花家,应对黑日文明最为积极的国家,遭受到黑日文明的蹂躏更为严酷。在黑日文明入侵的第七天,人口已经锐减到一亿的人口,一夜之间减少到三千万人。政府的领导组织与力量消失殆尽,人民首次感受到没有规划的明天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之前无论情况多么复杂,局势多么危险,人民总是知道每一个人应该在哪一个位置做些什么。无论今天多么糟糕,明天,总是一个奢侈而又充满希望的名词。
“明天会变好的”变成了“明天该怎么办?”
十四世纪欧洲黑死病,卫生习惯相对较好的犹太人受到瘟疫的影响较小,所以遭受到了大肆屠杀。
二战结束后,苏联的工人有良好的福利政策,于是,一条铁幕横贯在欧亚大陆天际长达半个世纪。
理直气壮的愚蠢,可耻的愚昧。
那些高谈阔论理所当然的人们不会知道,黑日文明入侵的第三天,黑日文明不知怎的学会了人类电影中臆想的丧尸,将超级细菌改造成丧尸细菌,种花家所剩不多的子弟兵构建起血肉的防线,人人坦然赴死。黑日文明几乎将全球的高杀伤武器全部毁灭,大规模杀伤武器,刚一露出地面就被伽马射线摧毁。因此,那些年轻人在赶赴战场的时刻就已经知道他们的结局。
一个年轻的子弟兵在被啃咬掉一只手臂后,对着背后想要救援的战友摇摇头,又点点头,脱下头盔。咬着牙开枪的人是平时训练打骂他最多的班长,也是他的亲哥哥。
而那些在后面指点江山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或者知道干脆就假装没看到。
黑日文明入侵的第四天,一种超级病毒开始传播。这次这些病毒并不是针对人类,而是长期被人类猎杀,观赏主宰的野生动物。它们的智商在极短的时间内直追人类,开始进入部落社会,有组织地猎杀人类,开始使用工具划分势力范围。一万年前,原始人类驯服家畜,将猎物拨皮抽筋;一万年后,猎人与猎物开始交换角色。
西方人说,上帝在七天内创造了人类和整个世界;黑日文明在四天内就将人类的蓝图肆意涂抹,扯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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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在这一个月内,学会了如何熟练使用,保养枪械,如何开枪,以及使用仓库里的所有物资。吴山始终能清晰记得第一次开枪时的狼狈场景。作为一个男孩子,吴山也是非常喜欢玩枪的,但是真正摸到杀人利器时,吴山竟有一种叶公好龙般地恐惧感。虽然是一把崭新的武器,但是吴山还是能够感受到死亡的阴冷气息。
开第一枪的时候,吴山的汗毛随着一声“卡塔”的声音竖立起来,随着声音消散在山谷里,吴山有了一种很顺畅的感觉,虽然二十米外的水平毫发无损。
“手感慢慢就会上来的,好的枪法那都是子弹喂出来的,我的子弹那可不是一般的充足。”
随着六百发子弹都打了出去,吴山除了感觉右肩膀已经要脱臼之外,枪法几乎没有任何的实质性进展。
“会不会时枪的准星没有调好。”吴山恍然大悟。
可是自己摸索了一会,还是没有发现如何调整准星。
“就按这样的条件打吧。。。”吴山有些沮丧。
“要不先去学开车?”
“好吧!!明天再学射击。”
车在哪里?这也是个问题,吴山本来以为提前预知世界末日般的未来,就可以从容面对。但是命运这玩意,太过于扯淡,总是不会让你一直舒心下去。
“Life is a fucking movie”吴山用土味小视频的台词小布尔乔亚了一波。
吴山将枪管可以烫羊肉的八一杠扔在一遍,躺在泛黄的草坪上,头枕双手,看着格外湛蓝的天空和碍眼的巨舰,左手作枪状,嘴中“biu biu”作响。
“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样了?他们一定担心坏了,这么危险还不回去找他们,我可真孝顺。”吴山苦笑。
可是回去又能怎样呢,吴山是个理科生,思维还是比较偏向理性的。他决定等真正学会打枪和开车,他就载着满满一卡车物资和父母好好找个好地方生活。管他什么狗屁外星人呢,死到临头也就是个死字罢了,也不会有什么花样。
吴山这一阵才感觉双手有些刺骨的疼痛。一看手,原来是食指和拇指以及户口部分因为长时间开枪,磨出了水泡,水泡这会又被磨破了。吴山骂骂咧咧回到仓库,找到一些药品和纱布简单包扎一下。然后又找到一些自热食物马马虎虎吃下。
吴山双手插兜看着云雾山顶处的夕阳,灰色的云层与渐暗的蓝天泾渭分明,在这条交界线上,太阳缓缓西落。黑日文明第四日的下午,吴山通过云雾山顶的无线电台知晓了,新海岸ZJ省HZ市出现了可以变异为丧尸的细菌,并且在急剧扩散。
“三天,三天后无论打枪学的怎么样,我都要回去找找爸妈。”
三天后,可以在一百米外马马虎虎打中水瓶的吴山背着一个臃肿的军用行军包缓缓下山。吴山没有学会开车,因为他很沮丧地发现云雾山周围没有车,他也不愿意远离云雾山,仿佛云雾山是他的主场。离开这里,吴山总会感到一种不安。
吴山回头看了看这座南岳余脉的轮廓,摇摇头,继续一晃一晃地下山。
吴山打开家门前,就已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是焦急的父母惊喜而又责怪的唠叨,还是乱糟糟一地鸡毛的不幸场景,吴山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在开门前,接受唯物主义教育多年的吴山还把所有能记住的漫天神佛都求了一遍,希望让他的父母安然无恙,不要缺胳膊少腿。
但是命运这玩意,不得不再次让人感叹,总会给人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好让人们保持对她的不可知和敬畏。
家中很安静,吴山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灾难发生前,始终不听他劝告的父母。难道他们果然回老家了?
竟然有意外之喜?!
吴山最后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他认出是老爸写的。
“我们要去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勿担心。”
好家伙,吴山直呼好家伙!
命运这个小姑娘,让吴山第三次感叹,真的猜不透她啊!吴山有些骂娘,合着给我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吧。
“这都是什么家长啊!一点都让孩子省心,就这么不担心自己的孩子有危险么!”吴山捏着那张纸条,手臂伸的很长。“真就不是亲生的呗!”
吴山自己唧唧歪歪了一阵子后,还是再看了一遍字条,字迹很潦草,纸条旁的笔盖没合上,可见当时写字的人很赶时间。吴山提拉着拖鞋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楼下一阵尖叫和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将吴山的思绪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