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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漂亮主公,不是漂亮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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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是凌晓的游戏存档,人物与世界几乎都按着游戏的逻辑和设定运行;但这个世界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世界,远离这些运行逻辑之外,一切也是有血有肉的。原住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世界的规则,这是他们的天性,然而在这天性之上,他们也有着各自的生活。

凌晓初来这个世界时,以为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没有情感的NPC,战斗结束的下山途中,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结束了激烈的战斗,流浪军们紧绷的心弦暂且放松了。他们开始大声说笑,欢谈各自最近的,或来自家乡的趣事——也有些很年轻的,在跟老前辈们讨论如何恋爱。以往,“教人恋爱”是老军汉们最热衷的节目,不管是不是有家室的,不管是不是谈过的,一时间都成了情感专家,争相出谋划策。

可惜在今天,由于凌晓的亮眼表现,这个传统节目暂时失去了以往的独霸地位。

“那个新来的小子好厉害!除了主公,从没见过谁有那么强的斗志!”

“啊啊,年纪轻轻就有这样强的勇猛,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大哥,您收徒弟吗——回军营了带我们练练呗。”

“……”

无双的世界是个看勇武的世界,或者说,大多数武斗游戏都是这套逻辑。由于技术限制,难以代入现实更为复杂的社会关系,游戏角色的成功往往只需要一些简单的动因。电子游戏之所以经久不衰,能够跻身第九艺术,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它提供了一种可能,让人能以更强的互动性,去触及现实生活中难以触及的东西,满足暂时或永远超越现实的欲望。

一群人高马大的壮汉夸赞自己勇武,一堆三四十的中年人叫自己大哥:这是凌晓在现实世界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凌晓凭今日战斗中的突出,在心桃的流浪军中亲身体验到了。以往正是进入大学以来的种种不如意,才使得凌晓用电子游戏的虚拟世界麻痹自己,如上瘾般浸溺其中释放压力;突然面对面地得到如此礼遇,凌晓反倒受宠若惊,犯了社恐,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战友们的热情。

想想现实,那个怀着雄心壮志从小镇考来大城市,最终因为本有的差距和入校的放纵最终在班上沦为透明人的自己,再看看现在,自己这被一大群人众心捧月似地拥颂的模样,凌晓只觉恍然,越发觉得自己确乎是在做春秋大梦。

“这真的是我吗?”

“我明明只是个沉迷电子游戏的废物啊……”

从剿匪的山野回到驻军营地,一路上数不清多少次,都有士兵过来找凌晓请教战斗技艺:其实凌晓哪有什么武艺,纯粹是有些群架经验罢了。他自忖自己比起这些杂兵,多的或许只有更强的战斗欲望和更灵活的战斗方式——但这能教吗?如果这些兵丁生来便由系统框定了这套逻辑,由始至终,那么这能是他教得会的吗?

但凌晓还是尽可能讲了他的实战心路。战友们的夸奖让他驳不了大家的面子算个缘由,不过更主要的,是凌晓一直以来就是很实诚的人。现实生活里的坦诚相待确实让他结识不少好人,但那毫无城府的生活习惯其实也让他吃了许多亏,而且他自己没有丝毫察觉,因为他从来就不会真正地用一种深层的思维考察人性,对于凌晓而言,相较于如何在计较人际关系中攫取最大利益,在推心置腹中表达自己或许才是最为实惠的。

不错,他是个傻子,不然也不会绞尽脑汁地努力,最终也只是沦为班上那个处处低头的透明人了。

回到营地后,全军开宴庆祝凯旋,随着食物下肚,大家的血条都补满了。凌晓注意到了这个现象,所以不免开始琢磨,下次打仗可不可以揣着两个烧饼到前线去,要补血的时候就拿出来啃两口。

宿营地的条件不是很好,说是开酒席,其实就是点几堆篝火,大家在篝火上架锅烧汤,就着自己的干粮把酒言欢。席间,军汉们高声纵乐,心桃则依旧是那冷淡的模样,只是嘴角稍稍上扬,看得出些许喜色。她在将士们的欢呼里闲庭信步,只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酒杯,每桌浅敬一口。

来到凌晓这座时,她忽停住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

她俯下身,虽然依旧居高临下。

“凌晓……”

“今天表现不错,这杯算我敬你。”

心桃起身,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把酒杯递与一旁的军汉,让他给自己把酒满上,她又俯视这少年。

“我想给你升官——你愿意当个小队长吗?”

“啊!多谢主公……”

凌晓慌张道谢间,心桃已从容地为这一处将士们敬过酒,翩然而去,留下凌晓一个人在那被战友们起哄,又在剩下的军汉边走过一遭后,便独自去了自己的营帐里,就着烛光,边用餐,边阅读最近的卷宗。

无双的世界虽然建构在汉末三国,然而这个世界的居民生活水平已经有了明清的质量。心桃的营帐里有着南北朝以后才传入中原的桌椅,上面堆着的竹简与书卷一部分是她爱看的诗书,更多则是有关流浪军的建设档案以及城中耳目传来的有关最近天下大事的报讯。

“曹操入京刺董失败,正与袁绍合谋聚集十六州太守起兵清君侧……加上曹袁二人,届时应有十八路兵马进京讨贼……”

虽然是玩家自建角色,可心桃并不是穿越者的设定,现在的她,也只是东汉末年,一支小小私兵的领袖。她不会知道以后的历史,但现在,看着那些情报,她已经几乎可以笃定,十八路兵马举兵入京,可能终局便是各自分赃不均而互相讨伐——但是董卓灭不灭,那倒是个未知数。

至于什么“兴复汉室”……搞笑呢?谁信啊?总该不会真有什么人脑子一热,要搞点光复朝廷的义举,而不是努力扩张,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大展宏图吧?

就是可惜,现在自己只有几千号人马,实力孱弱,只能暂且寄居在西凉马腾麾下……马腾这人人虽然不错,不过远略不强,当朋友可以,当主公就算了,没什么发展前途……

心桃分析,如果她不自立,而是要去投靠某个势力,现在最好的两个去路,一个是袁绍,一个是曹操,这二人将来必有一人能成中原雄主。只是目前局势尚不明朗,自己也还在西凉这边建设骑兵,不好贸然远迁投靠。

为今之计,或许还是等待较好。既然马腾在受邀讨董之列,以心桃对他的了解,他不会不带兵进京的——如此一来,心桃届时应该可以带着自己的流浪军同往,一来在战斗里刷一刷声望,二来更方便观察局势,三来也可以借机在中原扎稳阵脚,伺机而动。

“群雄逐鹿,当也有我一席之地。”

发自内心的笑容终于浮现在心桃的面容之上。她抬起头,远眺帐外自己欢庆的将士们,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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