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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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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来了没有多久,霖市下了一场大暴雨。

整座城市被大雨颠倒,江水直涨过防洪警戒线,淹进市区,影响了部分地区的交通。

霖市北区地势低平,洪水来临时首当其冲。道路被淹没,水位足有四米高,淹没了小区的一楼。

北区几乎所有小区都断了电和水,食物和日用品都有街区的专人派送。

许舟予住在四楼,幸运的是她在的小区还有水和电,除了不能出门,其余都还挺好的。

在此之前许舟予已经连续上了半个月不带休假的班。

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得知自己被“暂时”放假时,许舟予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

她好像应该高兴的,好像又应该难过。

现在已是六月,临近期末,所有学校都在认真复习为期末考试做准备,然而因为这场意外的洪水事故,全市的学校都停课了。

接学校的通知,这次假期预计会长达一周,相当于国庆的十一长假。也就是说,有整整七天学生们都不在学校,自己在家里“自主复习”。想到这,许舟予有些头疼。

今年是她研究生毕业的第二年,也是她实习后正式参加工作的第一年。作为一名新教师,许舟予要面临的压力巨大。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让自己第一年的战绩好看点。

于是,勤勤恳恳的许舟予开始给霖市八中的高一的孩子们上网课,辅导作业。

许舟予教的学科是英语。

试想,一名刚正式参加工作不久的女教师,温柔漂亮,对学生非常有耐心,最主要的是还单身。这些条件加起来,让许舟予在八中很是受欢迎。

许舟予授课的班上的学生在她的课上都很乖,学习整体都很认真,很少有让许舟予操心的。

心里正这么想着,可现在,却偏偏来了个例外。

一节四十分钟的课结束以后,许舟予正准备关闭电脑,桌面上突然跳出来一个聊天框。

许舟予大学后就不怎么用QQ了,一般都是用来处理学校的事情,但现在的学生都还是挺爱用QQ的。所以许舟予平时也会把QQ挂在线上。

来找许舟予的,是她的英语课代表,苏明哲。

【苏明哲:许老师,我刚才在后台清了一下,发现宋一鸣昨天的英语作业没有完成。】

宋一鸣两个月前才转来八中,是班上比较调皮的学生,但是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因为知道许舟予不会太把他怎么样,偶尔就会有一次‘忘’交作业。

许舟予的作业一直不多,她也没有布置很多作业来提高学生学习成绩的习惯,所以学生偶尔一两次没完成作业,她也不会太过追究,最多也是只是提点。

因为每个月的考试成绩就能反映学生的学习状况如何,许舟予还是本能的会先去看这个学生的成绩如何,再想办法对症下药。

所以,当许舟予看到课代表给自己的反馈时,没有立即说该怎么办,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苏明哲似乎对许老师的反应感到奇怪,不解的打了个问号过去。

【苏明哲:许老师。】

【苏明哲:?】

许舟予耐心地回复。

【许舟予:有什么事情等假期结束了我一起来处理,现在还在放假,即使惩罚了,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原来许舟予早已经有了安排,苏明哲和许舟予又说了几句便告了别。

下课时是傍晚六点,许舟予煮了碗面便将晚饭解决了,之后一直在整理期末英语的复习题,将文档弄好时已经是八点。

教师这个职业其实假期还是挺多的,许舟予平时没事就会回父母家吃顿饭再回来,但因为交通受阻出行不便,想回去也没有办法。许舟予做完工作后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习惯了在学校里的生活,假期也只能待在家里,许舟予只能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颇有一种躺尸的感觉。

想起以前朋友告诉她的催眠方法,许舟予开始数羊。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反而有一种越来越清醒的感觉。

这个时候,课代表苏明哲给她打了电话。

“喂?许老师。”

“你说。”

苏明哲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打扰了许舟予休息,几句话便将自己的话说完:“许老师,你现在有空吗?宋一鸣他说他没有完成作业非常抱歉,但是因为还不能回学校所以他想来你家里把作业补完。”

现在的学生和她那个时候不太一样,或许是自己思想跟不上了,宋一鸣同学居然热爱学习到这样的地步。

许舟予只是笑:“你给他说不用了,现在都还出不了门呢。”

苏明哲却表示宋一鸣态度很坚决。

许舟予不太明白宋一鸣为什么急着非要这会儿来接受‘惩罚’,但她一向是很宽容善良的,退了一步:“那你和他说,这次就算了,不罚他了。让他不要再担心了。”

许舟予读书那会儿也有作业没完成的时候,她也很害怕被老师惩罚。可能是假期才过了三天就被告知假期回来要被‘惩罚’,后面几天怎么也过不好,宋一鸣才会说要现在过来的。

“可是……”苏明哲好像是被人在旁边指示着,说话断断续续,“宋一鸣他说…他哥知道了这件事,一定要他向许老师你道歉,并且在你那里把作业补完才行。不然的话他要被他哥揍。”

听了苏明哲的话,许舟予觉得有些意外。因为通常学生都是父母在管他们的学习,而宋一鸣的哥哥好像对宋一鸣学习上的事显得更为上心一些。

想到宋一鸣不亲自来找老师完成作业就要被揍,同样事实也证明了,有个负责的哥哥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好过。

当然许舟予也并不想宋一鸣因为作业这件事而再经历身体上的痛楚,她希望让这件事用一种更好的方式得到处理。

于是许舟予退了一步:“那你就转告给宋一鸣的哥哥吧,让他回校那天晚自习来一趟学校,我们到办公室谈。”

-

许舟予一向是很好说话的,但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宽容让学生觉得她是在纵容他们,最后选择了和宋一鸣的哥哥面谈,商讨宋一鸣在学习上的表现的事情。

许舟予其实一直觉得挺奇怪的,因为听在电话中苏明哲的意思,宋一鸣非常希望能向许舟予主动承认错误并亲自道歉,可宋一鸣的哥哥的反应却也很不同寻常。

寻常的学生家里都对请家长的事情很忌讳,觉得被请家长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所以尽量都是想要避开,但宋一鸣的哥哥在得知需要和作为老师的许舟予见面的事情时,却表现得尤为积极,没有一点推脱,答应的特别快。

但又不得不承认,宋一鸣的哥哥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哥哥,他对宋一鸣的事情很上心,早在返校晚自习开始之前许久就已经到学校了。

在许舟予到学校之前,宋一鸣的哥哥提前和她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时候许舟予还在地铁上,她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到晚自习。

地铁向来信号不好,但许舟予还是不想错过家长的电话,仍然接通了。

“请问,是许老师吗?”

许舟予:“嗯,您好,我是。”

“啊,许老师好。”

“我正在你的办公室外面,许老师,你现在走到哪儿了?”

电话那边是个声音挺好听的男人。

许舟予没想到宋一鸣的哥哥会提前到,所以出门之前也没有很着急地去赶时间。

但这的确是她疏忽了,她应该再早一点出门的。

许舟予:“抱歉,可以请您再稍等一下吗?”

这会儿地铁上人并不多,地铁穿过隧道时响起的呼呼的风声像是鼓风机一般在耳旁吹,许舟予听不太清电话里的内容,只能隐隐约约听到男人的话语。

耐心地等待片刻,等地铁穿过隧道,轰鸣声渐渐变小后,许舟予才听清了电话里宋一鸣哥哥的声音。

也不知是重复了多少遍,电话那边的人还在喊着:

“许老师,你还在吗?”

他应该是也没听清她刚才电话里说的话吧。

“不好意思,我在的,”许舟予温声道歉,“刚才我这边有点吵,听不太清您说话。”

许舟予又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说道:“我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能到,只能麻烦您多等一会儿了。办公室里有沙发,您可以坐着休息会儿。”

“没事的,我等你,许老师。”

不知怎的,宋一鸣的哥哥叫她许老师的时候总会加重音调,声音微微拖长,颇有几分暧昧的味道。

是因为他声音好听的缘故吗?好听得总会让人产生不应该有的错觉与遐想。

可是,许舟予总是潜意识的觉得,宋一鸣的哥哥的声音,她应该是在哪里听过的。可是耳边响起的明明是个陌生的成年男人的声音,她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呢?

许舟予感觉到眼皮不受控地跳了跳,心里有了些微妙的预兆,但她还是告诉自己,是她多想了。

在莫名感到语无伦次的同时,许舟予又平静地再重复了一遍她刚才说过的话:

“麻烦了,一鸣哥哥,要劳烦您多等一会儿了。”

人在紧张语无伦次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会变得那么无厘头,听了只让人觉得奇怪又糊涂。

意料之外的,宋一鸣的哥哥挺好说话的,他并没有表示责怪,面对许舟予的小啰嗦,反而表现得异常友善:“没关系。”

“既然这样,那,许老师,你需要我来接你吗?”

接?

让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吗?

不合适吧。

而且他还是自己学生的家长啊。让别人多等,就已经先是她的不对了。

宋一鸣的哥哥,表现得似乎是有些格外热情了。

许舟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后,才想起来是在通话,又补充道:“谢谢,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到了。”

听到许舟予的话,那边又解释道:“许老师,你不用客气。我今晚还有工作,所以时间可能来不及,就想早点和你见面——”

男人突然停顿,许舟予呼吸一滞。

“谈谈一鸣的事。”

听到他后面的话,许舟予这才松了口气,她很少遇到这么会断句的人。

宋一鸣的哥哥的断句,真的很容易让人多想……

暂且让自己忽视他言语里若有若无的暧昧,许舟予依然很镇定:“那一鸣哥哥,你就到4号地铁站口等我可以吗?我等会儿从那儿出来。”

下了地铁再走五分钟就可以到学校,怎么样也不能真的麻烦别人学生家长,许舟予还是很有礼貌的。

“好,许老师,我就在那儿等你。”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舟予好像听到宋一鸣的哥哥笑了一下。

气息悠长,刺入耳膜,然后在她的肌肤上掀起一片战栗。

男人的笑很轻很浅,几乎不可闻,但很明显能听出这是一个成年男人的笑声,那道久别重逢的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男人的声线成熟而低哑,他们也从未见过,可许舟予却因为他的一声笑感到几分猝不及防的紧张。

好熟悉……

许舟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的人。

那个人的脸慢慢从模糊到清晰,即使是过了那么多年,她再次想起却还是记忆犹新。

许舟予是记得的,他那时候要青涩许多。与时间一同成长的,不只只是身高,还有跟着变化得低哑成熟的声线。

从前与现在的这两道不同的声线重合,可还是能分辨出,这分明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许舟予感到一阵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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