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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剃刀锋利-> 第三十九章 独眼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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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独眼男人
-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徐仁恨声道:“你们明明知道,他是我的特训班同学,你们……”
“你冷静一下,徐仁上校,”夏铸九道:“我们必须派他出面,因为只有这样,才符合逻辑。”
“逻辑,什么逻辑?!”徐仁狠狠的瞪着夏铸九。
夏铸九是复兴社的老人,是军统内大名鼎鼎的老前辈。
但徐仁不归他指挥,而是直属于军统总部,更是在情绪激动之下,才会对他如此无礼。
“只有你的同学,才能更容易的在人群当中识别出你;只有你的同学,才会了解你的行动规律和身手根底;只有你的同学,才会如此恨你的卖主求荣;只有你的同学,才会如此着急的动手杀你,以便恢复军统杭州警校特训班的荣誉,”夏铸九慢条斯理的分析道:“如果他被俘了,他的每一句供词,都会让你得到敌人更多的信任,让你更好的潜伏下来。”
“如果他死了呢?”徐仁道。
“如果你们两人是一对一的话,只要你手下留情,他就不会死的,我相信你的手段。”夏铸九道:“如果在场的,不只有你一个七十六号特工,那么生死关头,你一定要尽力出手,不能让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如果你亲手打死了你的同学,那效果就更好了,七十六号对你的信任,会直线上升的。”
“你们可真舍得下本钱呀,”徐仁苦笑:“为了我一个人,值得吗?”
“你是军统在上海最重要的投资之一,为了你一个人,军统不知道已经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夏铸九道:“这不,你新的接应小组,也已经到了上海,很快就会向你报告的。”
“多少人?”徐仁道。
“我哪里知道?他们只属于你一个人指挥,”夏铸九一笑,道:“我只是奉命向你转达一下这个消息而已。”
“谢啦,老夏!”徐仁起身,笑道:“既然现在我们都已经是上校军衔,以后我都会这样称呼你啦!”
“你个小兔崽子,没大没小!”夏铸九笑骂道。
骂声未绝,徐仁已经敏捷无比的,从二楼的窗户里翻了出去,爬上了楼顶,不知去向了。
1939.10.7.傍晚六点。
公共租界,合众街。
申报第五办事处。
做为近代中国最早发行的报纸,申报是当之无愧的中国第一大报,覆盖全国,在大上海这个总部所在的繁华之地,更是分区设置了多个办事处。
傍晚时分,正是大多数办事处员工下班,或者外出吃晚饭的时间,所以办事处里面的人很少,办事处李经理,也刚刚整理好手头上的文稿,拿起公文包,打算下班回家。
值夜班的员工,很快就会回来,他们晚上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只是偶尔接一下总公司的电话,到黎明时分,接一下印刷厂送来的报纸,然后分发给那些报贩子而已。
他们这里是办事处,又不是总编辑部和发行部,用不着连夜赶稿子印刷的。
“先生您好,”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我想在贵报刊登一则招租启事,可不可以呀?”
他是典型的苏北口音,大上海的苏北人很多,人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口音仅次于上海本地话,甚至比“国语”还要流行的。
“当然可以呀,”李经理微笑起身,笑道:“先生请进,请进,坐,坐!”
送上门的生意,又如何能拒绝呢?
这个招租的男人,大约五十多岁,白头发已经很多,他的胡子很长,大半也都白了,脸上满是沧桑的皱纹,还瞎了一只眼睛;
可能是担心瞎眼的肉洞,会让人看到了过于恐惧吧,他那只瞎眼的上下眼皮,都已经被缝在了一处,泛着可怕的黑红色的陈年痕迹,勉强遮住了瞎眼的空洞;
不只是这一只眼睛,他居然还瘸了一条腿,一拖一拐的,艰难挪进了屋子。
这肯定又是一个,无情战争的受害者了。
李经理不禁在心里感慨,不过看这位老兄,身上的衣服,穿得还是不错的,说明这一场残酷的战争,并没有夺走他的所有。
“先生喝茶,”李经理放下茶杯,拿过了一张稿纸,一支钢笔,亲切的笑道:“先生,请您把招租启事的内容写在上面,我们照着发在报纸副页本地版就是了。”
所谓的“副页本地版”,其实就是广告版,这可是报纸创收的一个大头,上海滩的报纸,大多有此安排。
“这个,这个……”独眼男人非常尴尬的笑了:“我,不太会写字。福建东路19号甲,出租两个房间,还有一间亭子间,电话是76193,您帮着写一写,可不可以?”
“这地段不错,三个房间如果都能租出去的话,每个月收入不算少了;”李经理笑了,提起笔来,干净利索的写了出来:“‘福建东路19号甲,出租两个房间,一间亭子间,电话76193,租金面议’。您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比如租客的性别,职业,有没有小孩子……”
大上海出租房屋,向来有很多讲究。
房主们最怕将房子租给妓女,赌徒和黑道分子,那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呢;如果租客带着小孩子的话,租金是不会打折的,毕竟,小孩子上蹿下跳,哭哭闹闹,实在是让人烦心呢。
“这个我还真没考虑过,只是自己守着好几间空房间,感觉太孤独了,所以想把它租出去,租金多少倒无所谓,关键是能有几个人可以聊天;”男人笑了:“这样吧,麻烦您写上,正常职业者优先,会下象棋者优先。”
最后这个奇怪的要求,让李经理又笑了,然后却又收起了笑容:“您‘自己’是什么意思?”
“淞沪抗战爆发的那一天,我带着老婆孩子,在街上闲逛,走着走着,一颗炮弹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晃眼之间,她们三个大活人,说没就没有了。”男人平静的说道,但李经理还是发现了他那一只仅有的眼睛里面,在闪烁着泪光:“她们三个尸骨残缺,我自己却偏偏侥幸捡了一条命,其实还不如,那一颗炮弹把我也……”
“对不起,对不起,”李经理充满同情的说道:“不知您的尊姓大名,怎么称呼?”
“免贵免贵,黄唯真。”男人居然又笑了:“就这么定了,‘会下象棋者优先’这一条您记得写上,别忘了。说起来不怕您笑话,我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别的爱好;费用怎么收?”
“那得看刊登时间。不知您打算刊登多少天呀?”李经理道:“半月,一月,还是……”
“一个月吧,”男人笑了:“我招租一个月,看看到底有没有有缘人。”
“刊登一个月的话呢,法币三十元。”李经理道。
申报的广告费并不便宜,李经理没告诉这个男人的却是,正常的招租广告,应该是五十元法币一个月,但他十分同情这个男人,只收了他“友情价”而已。
李经理自己也有亲人,在日本人的轰炸下死亡,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是感同身受了。
“很好,很公道。”男人掏出了钱包,却是个老款的欧式真皮钱包,上面沾满了暗色的油泥。
在大上海这样日新月异的时髦之地,这样的钱包,早就已经过时了。
他慢慢的数出了三十元的法币,交给了李经理,拿了收据,一瘸一拐的,艰难走出了办公室。
李经理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同情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残疾人,这样的残破家庭,战争年代,偌大的上海,偌大的中国,几乎遍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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