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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历史小说 -> 剃刀锋利-> 楔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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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二）
- 长门小姐肃然正坐，左手持刀，右手拿起了那一小瓶清酒，将一股芳香的清流，浇在了锋利的刀刃之上，然后张开红唇玉口，喝了一口下肚，接着放下酒瓶，双手持刀，慢慢的，将锋利的刀尖，指向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此刻阿布的大胖脸上，大粒的汗珠频频，啪嗒啪嗒的打在水泥地面上。
长门小姐忽然开口了，却是一种奇怪的腔调，好像在唱歌，又好像在朗诵。
很少有人知道，甚至很多日本人也不知道，这是一种古代日语。
歌词翻译成汉语，大概是这样的意思：
“昨日之梦，如在雾中；
今朝雾散，万事成空；
此别尘世，如去追雾；
六道轮回，再入梦中……”
这，便是日本贵族武士在剖腹自杀时候，吟唱的《辞世歌》了。
阿布也听不懂。
但他却期待着，歌唱结束，长门小姐手中的短刀，刺入她小腹的那一时刻，他挥出的锋利短刀，会斩下这位女士美丽的头颅。
这将是他的光荣。
突然，长门小姐扔掉了手中的短刀，拿起了白布上的那一柄短短的纸扇！！
她居然双手持扇，在自己平坦的腹部，比划着切腹的动作！！
这样的场合，出现这样的画面，着实有些滑稽。
阿布大惊，失声道：“长门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
“纸扇代切，不可以吗？！”长门小姐看着阿布。
生死时刻，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一丝绝望，还有一丝的不甘心：“我，我怕疼，更怕自己肚子里的脏东西，会流出来……”
这世界上美貌的女人，最在乎的，便是自己的形象哪怕是死后的形象。
原来长门小姐真正恐惧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自己切腹之后，腹部流出来的“脏东西”，会破坏自己的美丽。
“纸扇代切？不，对不起，长门小姐，我不得不提醒您：这是尊贵的大名华族，才能享有的待遇，”阿布双手举着刀，脑袋却又来了个鞠躬：“而您的家族，却只是高级武士……请您严格遵守大日本帝国，流传千古的礼法等级长门小姐，拜托了！！”
日本人的等级观念，根深蒂固，简直已经到了骨头里因为可笑的“等级”观念，阿布居然严厉的拒绝了，一个美丽女人死前的一个小小的要求。
“您说得对，我们长门家族，尽管朝思暮想，终究还是没有等到，晋封华族的那一天谁让这场该死的战争，我们输了呢。”长门小姐的脸上，出现了无比落寞的神情。
她的眼神之中，满满都是遗憾和不甘心，她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纸扇，重新拿起了那一柄寒光逼人的肋差：“对不起，阿布先生，是我失礼了我们再来……”
她重新举起了那一柄短刀，闭上了自己美丽的双眼，即将用力的刺下去！！
一声枪响！！
就在耳边。
长门小姐大惊失色，并没有将短刀刺下去，而是睁开了眼睛因为她已经猜出来，开枪的人，会是谁。
她真的还想再见他一面。
最后一面。
-
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西装革履，戴着礼帽，蓄着精巧的短须，正面带微笑，站在她的面前。
他就好像突然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突然出手，对着美丽的长门小姐，笑意吟吟。
而那位身高一米九，体重高达两百五十斤的阿布先生，已经倒在了地上。
阿布先生的太阳穴处，此时正在汩汩的流出黑红色的血，染红了一大片的地面。
阿布先生的两条无比粗壮的大腿，此刻还在不停的抽搐着，踢腾着。
很明显，这么死，他不甘心。
他真的很不甘心。
开枪男人的手中，拿着一支原厂的柯尔特1910，枪身有些刮花，看来已经用了一些时日这并不奇怪，没有一个成熟的杀手，会在生死近战当中，选用刚出厂的新枪。
长时间使用，不断精心保养的老枪，就是一个杀手，最可靠的伙伴。
开枪男子微笑的看了看长门小姐，然后优雅的低下头，拿起了阿布先生身体边的那一个真皮公文包，又轻轻的抖了抖。
“阿布先生虽然不是武士出身，却是我们大日本黑龙会里面，成名已久的格斗高手，”长门小姐单手持刀，看着男人，平静的说道：“徐仁，你这样开枪偷袭他，很不公平，也很不道德。”
“杀一个畜生而已，”原来开枪男人的名字，叫做徐仁，他微笑道：“无所谓公不公平。”
“你一定是先于我们，潜伏与此，”面对徐仁的嘲笑，长门小姐却无动于衷，她只是慢慢的，优雅的站起身子，平静的看着徐仁，道：“等我们，替你找出公文包的藏身之处，然后看准最佳时机，发动突袭，兵不血刃，干掉阿布这是你的老习惯了，对吗？”
“你明知故问，”徐仁微笑，道：“这里即便只是个天台，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也实在太多；我这个人偏偏又实在太懒，不想费这个劲你是了解我的。”
两个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他们的目光之中，似乎有很多故事。
是的，他们的过去，的确有过很多的“故事”。
楼下，忽然传来了几声枪响。
“我输了，”长门小姐的脸上，也慢慢的浮上了微笑，这种迷人的微笑，徐仁实在是太熟悉了：“即便我能杀了你，你的同伙，也一样会冲上来；甚至，即便我将这个公文包，扔下楼去，也终究还是会被你的同伙捡起来的，对不对？”
“对，也不对。”
“怎么讲？”
“他们不是我的‘同伙’，”徐仁微笑，道：“他们是我的‘战友’只有杀人放火的强盗，还有无耻的土匪比如你们-才是彼此的‘同伙’。”
“你还是那样的能言善辩。”
“彼此彼此。”
“那么，徐仁，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长门小姐美丽的双眼中，慢慢的流出了泪水。
“有。”徐仁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投降吧，我保证你可以接受，公平的审判。”
“哈哈……”一向优雅的长门小姐，突然放肆的狂笑起来，笑得她粉面通红，甚至咳嗽了几声，方才勉强止住：“你要让我这个堂堂大日本帝国，高贵的武士家族的小姐，接受你们这些支那下等人的审判吗？！”
“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徐仁口中，喃喃自语，慢慢的举起了手中的枪。
“大日本帝国万岁！”
接近疯狂的长门小姐，已经如同一条癫狂的母狼，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举着那把锋利无比的肋差，发狂的冲向了徐仁。
枪声响了！
一股血箭，从她的后心飚出！！
她仰面倒在了地上，曲线完美的身体，正在剧烈的抽搐着，她的嘴巴，一股股的黑血，慢慢的流出来。
长门小姐美丽的双眼圆睁，看着蓝蓝的天空。
蓝蓝的天空上，有几朵静谧的白云，还有几只鸟儿飞过。
那些白云和鸟儿，应该是自由的吧……
这就是长门小姐，最后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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