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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玄幻小说 -> 双世暗涌-> 章节七十二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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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七十二 不速之客
- 他们四下环顾,亮敞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几乎都是在这儿上班的职员,以及个别外来的客户,没什么不对劲儿。
“这里没发现有异常呢,公……哦……顾晓幸。”
晁勋橄榄形的灰色眼睛里闪着机警的光泽,他温润地回答说。
看来,娅娅一定告诉过他,在凡人聚集的地方不要称顾晓幸为公主,毕竟,异界与现世界的情况不一样。
娅娅见顾晓幸似乎有点沉郁:
“你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哦,没有,我只是觉得,刚才我不该睡这么沉啊……”
她轻轻揉了揉眼睛。
那段往事在睡梦中重现,本已释怀的她就像是被谁硬拖着,重温了一遍令她伤感的老电影。虽然现在“电影”结束,她醒过来了,但那些低落的情绪还留有余韵。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镯,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神元上,确定是不是那道法力压制又在捣乱。然而神元里那丝暗红色的“线影”,好像没什么动静。
但愿是她想多了吧。自从冷熠用暗能量修复了她的魂以后,她就有点草木皆兵,因为她不确定冷熠这个疯子会不会在暗能量里加什么“佐料”。冥朔施法升级了她的镯子,这倒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住暗能量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例如无缘无故的持续低迷等。
冥朔,他这魔王,好像与异界历代的魔王都不一样。
这几天顾晓幸在速读《异界法典》和《异界百年纪事》时,发现冥朔仅仅在一百年间,就把根系在异界几千年的制度修改重建了!!
他创建了一套全新的制度体系,例如设立了总政部与督政院,让直属魔王管辖的督政院监督总政部;督政院的下行机构监督异界的军、政、财、法等;增设“位高权轻”的首辅官;允许所有官职,如财务官、法务官、执政官等均向平民开放,并规定任期……
现在,异界的军权也直属魔王统帅,各大机构都渗入了魔王的势力,督政院里,其亲族势力已近七成,他的王座固若金汤。
王座上从来不乏有能者、野心家,也不乏骄奢淫逸,或泛泛之辈。
“稳准狠,霸道又清欲”,是顾晓幸对他作为魔王的印象。虽然编撰者们会挑挑拣拣,筛去不利于统治者的部分,但她依然能从中探知一二。
他就好似云端的鹰隼,沉静而威厉地俯瞰广袤的异界……
顾晓幸心想:如今异界虽然大体还算安宁,现世界也没发生较大的动荡,但这表面的平静能维持多久呢?冷熠一党死灰复燃,他们还有暗能量的神秘加持,而巫族又始终不放心魔族会对凡人“弱肉强食”,以致扰乱他们对现世界的掌控。诸多不安定因素,都足以威胁到两界的和平。
只有从根本上实现利害共存,唇齿相须,才有望实现长久的和平。
因为无论是人性,还是魔性,都经不起考验。总有人会被利益驱使,或受野心蛊惑,铤而走险,泯灭心性。
就好比那两次两界大战,那时,人们就知道,异界与现世界自混沌初开时,就存在一个无形的“平衡点”,不能被破坏。无论哪方破坏规则,入侵另一方,都可能造成暗能量滋生过量,以致两界坍塌。可即便如此,不依然有人跃跃欲试么?
当年,若不是神族羽化,拯救苍生,哪里还有如今的世界?可结果呢?巫族也好,不安分的魔族也罢,人们不依然会想方设法,创造条件,为各自的“利益”跨越红线吗?
看来,大自然的“平衡守则”尚不足以警示世人,世人太擅长遗忘,好了伤疤忘了疼。
那么,有没有更强劲的办法,无懈可击,能彻底改变这样的局面呢?
已经恢复了部分记忆的顾晓幸,大胆地设想着。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曾经,她有着特殊的能力,即“创造”和“复活”异界的花草,后来,又基于这项能力,开启了“往生眼”,虽然这“往生眼”不知有何作用,目前甚至还不受控制,但正因如此,她才具有同族人都不具有的“神格”。
她曾为了体弱多病的母妃,努力钻研这些技能,可最终也就止步于此。如今,她连基本的灵力都使用不畅,更别提技能提升了。看来,还得一步一步来啊……
另外,她作为一个魔,当年为什么可以献祭神力丰碑,把冷熠封印起来呢?她为什么天生就有神格呢?而且,那天在神力丰碑里,她为什么能感受到无名的召唤?这些问题,恐怕连当年的她自己,也没搞透彻吧……
顾晓幸离开沙发,重新摁下大厦的电梯,扭头叮嘱晁勋多留意大厅及附近角落,如发现异常及时禀报。
“娅娅……”
在电梯上行时,她温和地询问身旁的女官:
“你以前在神域边境待过,是吗?”
“是的,我曾做过五十年的守边将。”
五十年……
记忆里,由于神域上空的气云影响,对于一般的魔而言,那里就如同炼狱,因此,除了特殊的看守人员及流放的罪犯以外,鲜有人迹。
“空闲的时候,我想听你讲讲那些年,你在神域边境的见闻呢,娅娅……”
“好呀……”
她觉得或许应该从神域入手,寻求一些启示……
雨季的潮湿浸透世界的屏障,从灰蒙的白昼渗透进漆黑的夜晚里。此时,异界的一处偏远地带,也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石灰雨。
布满尖刺的巨型魔菌团团簇簇,覆盖在蜿蜒荒凉的椎骨桥上。这是一头远古兽的残骸,六百丈的椎骨两侧,合计支撑着九十六根弧形肋骨,高高耸入万籁俱寂的深渊中。深渊上空,闭合的谷峰像五指一样张开,迎接着夜空中,温热的润泽。
两道魔气氤氲的光束疾驰坠落在菌团之中,像是碰到了一层透明的结界壁,只听低沉的一声咒念,紧接着,它们就没入了菌团掩盖下的椎骨桥里。
金属的碰撞声在残骸中心回荡,错综复杂的密闭空间里,凶残的生物阴暗爬行,镇守着这被遗忘的角落。
“欢迎归队……”
烛炎张开双臂,露出如火焰刺青般邪狂的笑意,作势迎接幻显走来的蓝幽子与夜傀纵。
“你似乎把这儿打理得不错……”
蓝幽子摘下兜帽,环顾四壁,目光从兵器库瞥落到巫烨包扎的纱布上:
“……怎么,这里现在是伤病疗养院了?”
她冷艳的丹凤眼里掠过讥嘲与怨怒。
“别那么早下结论嘛……”
烛炎轻笑一声,弹指间身后的兽骨内壁纵裂开来:
“瞧……”
那裂缝两边的骨壁像灰白的,厚重的石门缓缓打开,显露出里面光雾交融的幽寂空间。
那些成片闪烁,凝结在内壁上的,是新鲜的凡人精魄,如藤架上的葡萄饱满剔透。
每一颗精魄,都彰显着他们在现世界大肆杀戮的成果。
光雾中央,那件“长颈细腰,上下均呈喇叭状”,形似觚的禁器高高悬浮着,散溢出生人勿近的暗能量气息,仿佛能无视空间的阻隔,与另一端的主人相通联。
见“器”如晤,蓝幽子敛去眼底的锋芒,俨然一个爱恋不言的追随者,又像是虔诚的信徒,面朝那边颔首深鞠,在场的其他人也随之照做。
“这些日子,我们暗中说服了几个‘老朋友’……”
待空间骨门重新关闭后,烛炎示意她看了看兵器库外闷不作声的几个大块头说:
“在申领悬赏金与解放天性之间,他们明智地选择了后者……”
“裂彪?渊目?你怎么把他俩也招过来了?”
夜傀纵皱了皱眉,远远打量着其中最壮硕的两个,一个皮肤紫灰,浑身长满盔甲般的尖刺硬壳,双肩还有一对长臂骨锤;一个扁平的脸上并排镶着三双黑目,苍白无嘴,貌如其名。
这俩货曾在内战时保持中立,不是因为他俩当时多有想法,而是因为他俩出了名的喜怒无常,性情不定。
“此一时彼一时嘛,我们现在需要壮大队伍……”
烛炎知道夜傀纵对这俩货拿捏不准,心存芥蒂。
“这批‘储备粮’里,也有他们的功劳……”
烛炎有意看了看那几个“新人”,眼里的光泽忽而一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忽然,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远古兽这空旷的内腔骨壁上瞬时结满了冰晶,突如其来的寒意仿佛渗入了人们的骨头缝,令在场人员无不战栗。
“渊目!”
人们见渊目虽一动不动地站在兵器库外,但他的三双眼睛已经发生了变化,巨大的瞳孔迅速缩小成点,继而从眼白上消失了,六只狭长的眼睛里都布满了死气。他像收着蝉翼的灰蛾子一样,冰寒的死气从下摆迸发出来。
“哗啦……”
正当人们对他这不明举动采取防备时,只见两道死气冰焰在兵器库前燃烧出一个黑圈,紧接着,从圈里竟跌落出一名男子!男子左边的眉毛是断眉,脖颈被渊目的“死气”缠绕着,只要稍一晃动,就有可能头首分离。
从他身上的制袍看,这应是塓都城的一名侦察卫兵。
“呵……”
烛炎看了一眼蓝幽子,浑厚的声音说:
“原来这儿有一个不速之客!你猜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蓝幽子没回答,只目光死死地盯着这名外来入侵者。
后者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虽然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你叫什么名字?”
蓝幽子微低下颔,垂眸阴冷地问。
入侵者不答。
“你竟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偷听?胆儿不小啊……”
她的眸子闪动着嗜血的光泽,转念一想,又收了收,狡黠地说:
“不过,只要你肯说出接应你的人是谁,我保你不死。”
“哼!你们的安防漏洞百出,我轻而易举就进来了,哪还需要什么接应?”
这侦察兵梗着脖子,横眉冷眼道。虽然他此时碍于脖颈上的威胁,被压制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但言语间却没有丝毫畏惧。
渊目圈锁住他的“死气”像齿轮开始不耐烦地转动着,仅离他脖颈上的皮肤一公分。这大块头将扁平的脸转向蓝幽子,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与烛炎,用腹语在向他俩发出请示。
“可以,渊目,你就在这儿向我们展示……你的能耐吧。”
烛炎发话了。
渊目似乎有些兴奋,他将脸转向面前的俘虏,六只眼睛如钩子一样,将对方的目光强制“钩”过来与之对视。当那侦察卫兵看向他的刹那,顿时,眼瞳涣散,失了光采,就像被咬住了魂。
一旁的蓝幽子饶有兴趣地打量这被控制的入侵者。据说,在渊目的“摄魂”控制下,没有人能说假话。
“你是怎么进来的?”
几分玩味地问。
侦察卫兵微张的嘴唇颤了颤,他似乎还保留了一点意志,努力挣扎,可最终只能如实回答:
“我隐身等有人开启魔菌通道,就尾随那人进来了,不需要什么技巧。”
“可你怎么躲过那些反隐机关呢?是谁在接应你?”
“没有人接应……我能让所有机关失灵,不被察觉,这是我的技能……”
现场传来一阵骚动。
另一边的大块头裂彪甚至开始狂躁地晃动肩上的长臂骨锤。
“看来,我们的安防系统应该重置更新了,基地也要继续迁移……”
烛炎斩钉截铁地说。
“是啊……既然他们的人能追找上来,说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要不是刚刚渊目用‘神圣反隐’把这家伙揪了出来,我们这儿可能就会沦为下一个祭坛……”
人群中有人附和。
夜傀纵怀疑烛炎其实早就发现了这名外来入侵者,只是没有立即揭发。或许,他也想借机试试渊目的“本事”吧。
在确认这侦察卫兵尚未把基地内的详情暴露出去,也没有同伴潜伏附近与之接应后,蓝幽子的嗜杀兴致减了一半。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不速之客,像奖励的零食,被渊目的“死气”缠裹成茧,并缓缓吸食进了他的腹中。
不过,魔王的部下是过于自信,还是缺人手呢?竟然只派这么一个侦察小兵来打探他们的新基地?
他们这是瞧不起谁呢?
蓝幽子心觉不爽,又暗自生疑。她看了一眼烛炎,从对方的眼中似乎也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然而接下来的几个钟头,一切如常、风平浪静,似乎证明他们只是想多了……
另一边,千里之遥,黑海上空的气云已吹进了悬浮的魔宫里,又是一季万物凋敝。现在这里珍植稀疏、生机匮乏,唯独曦幽花开得正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常开不败。
紫色的花海绵延如画,温柔地照映在酆罗殿南面的镜柱上。殿内的魔将官员们鱼贯退出,只有首辅官还上身微倾双肩平起,合拢戴有墨绿官戒的指节,向九阶王座上的魔王反馈一些暂不宜公开的信息……
“这两月,中部财政处于紧运行状态,但财政官的举措还是较好对冲了瘟疫风险,殿下,黑市里的禁器贩卖也……”
首辅官直言正色娓娓道来,王座上的魔王——冥朔气定神闲,微微低头摩挲着扶手上的黑晶魔球,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百无聊赖。穹顶上的星辰浮光闪耀着,淡淡洒照在他的黑色华袍上,指间的魔球流转着唯有他才能识见的光影。
“那些禁器均未发现有凡人精魄的味道,自从凡人精魄被列为违禁品以来,即使在最偏远的黑市,也再没出现过以此为原料的器物……”
首辅官动了动厚实的食指,将官戒里的“内容物”呈递到冥朔掌间的黑晶魔球里,除此之外,流动的光影中还升起了另一道飘渺的影子。
那是千里之外传回来的讯息,冥朔搭在魔球上的修指顿了顿。
这是他在等待的消息。
首辅官见他挥了个手势后也躬身退下了,恢弘的殿堂里,黑晶魔球上的光影褪去笼罩的云雾,层层变幻着。
“殿下,我们的人已成功获取了他们的信任,这是新发回来的情报……”
光影里,穆风的声音沉稳有力,他似乎对这次任务很有信心。与此同时,黑晶魔球里投影出一份基地模样的地图,里面的机关密道、人员分布详细清楚,幻化在黑金色主调的殿堂里。
“不过,那帮逆党也提高了警惕,要继续转移……他们还有其他藏聚地,只有那俩领头的知道通往路径……”
穆风接着说:
“这是他们的核心基地,我们要现在就围攻进去,把他们一窝端了吗,殿下?”
黑晶魔球里顿时幻化出几条光弧,伴随穆风的提问,以感应的形式让冥朔“看到”了现场的埋伏布局。
“不急……”
冥朔面不改色,心中的算盘已轻轻拨响:
“让我们的人继续潜伏跟进,等待指令……不要打草惊蛇。”
穆风顿了顿:
“好,殿下……”
黑晶魔球里的光影又归于平静。
头天晚上,泽雷就发来了窥探符印反馈的信息。既然巫族表里不一,已暗地铸成了淬炼血青石的法器,为日后针对异界做准备,那就让他们再“忙碌”些吧。冷熠的部下救主心切,在现世界肆意妄为,掠夺凡人精魄,他们的火还烧得不够旺呢。
只是死几个现世界的凡人,还不足以引起老巫师的重视……
那就再“松松绳”,“散散网”,让囊中之物发挥更大的价值,再收网也不迟。
冥朔冷静地熄灭了魔球里的光弧浮影。
窗外的曦幽花香若隐若现,飘进酆罗殿里。殿外的天空奇异绯红,宫廷里的人们往来有序,通往各自的目的地,但又共同沉浸在这片浩瀚的魔宫里。北面的殿宇顶部,还飘着几缕灵术研发时产生的灵烟,那缕从能量漩涡中割来的暗能量,此时就被置放在那座殿宇里“分解研析”。
祥和的景象百年如一日,又似乎因曦幽花的正主前几日回归后,变得有些不同。
顾晓幸那天说她需要时间,他愿意等。他又何尝看不懂,她的犹豫与婉拒呢?毕竟,这里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万人瞩目的桎梏,是华丽的囚笼。
可如今囚笼里升起了一缕光,细碎的尘埃在光中浮沉,像那灰烬中重燃的念想,或者说,也是希望吧,它们星星点点地闪烁着。
它们看上去触手可及,可他却没有冒失地触碰,就好像一不小心,它们又会像泡沫一样消散似的。
或许是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这次,他才这般小心翼翼吧。有一些事,他甚至不敢多想、多讲……多问。
华丽的囚笼里,关着一颗矛盾卑微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