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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源:
不再长大
- 那年夏天，阿瑞的年纪永远定格在十七岁，不再长大。
这件事一直在记忆里，不能忘去。
我们有四个人，都是中学同学，大家成绩都不好，平常关系又都不错，所以初中毕业后就经常在一起厮混。他出事的前一晚，我们刚好又聚到一起。那晚喝酒的时候，他就提议说第二天一起去游泳；我因为那段刚开始上班，觉得不好意思请假，所以就推了；另外两个朋友一听倒是来劲了，当场答应下来，约好不见不散。
第三天的时候，我接到朋友的电话，说阿瑞死了！
我问他，怎么死的。
他说，游泳淹死的。
我又问，你们不是昨天一起去的吗？
他说，是啊，我们仨昨天下午一块儿去的，可是后来上岸的时候我们俩没看见阿瑞，就以为他先回去了。直到今天，她妈妈过来找人我们才反应过来！然后在水库边上找到了他昨天穿的衣服。
听完他的话，我很久没反应过来。
阿瑞是在水库里溺水淹死的。水库的水用两台大功率抽水机，一刻不停的整整抽了一天半才抽干。所以，把他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
刚捞起来的时候他满身都是泥沙，不过看得出来，尸体已经浮肿了，肚皮圆鼓鼓的，好像灌满了的水袋。后来捞尸人把他从水里拖到岸边，大略用水冲了一下，这样就看得清他皮肤上乌青的於痕，站得近些的，恐怕应该能看见他腿上的汗毛。看着那些於痕，有人推测，说他是遭“水鬼”拖了下去，被当了替死鬼，这样原来那个才能去投胎。这样的说法我将信将疑。
再后来，当阿瑞的遗体被送回家里的时候，因为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不能再放家里，所以他的遗体一直停在门外。我没敢走近去看，据说他嘴巴长得很大，眼睛也直鼓鼓的一直睁着，像是受了惊吓。
从那以后，我才开始怕死。当然，我说的“怕死”是怕自己死掉。
小时候听说有老年人去世，或者谁谁出意外，死了，都会怕，但是跟我说的不一样。那样的死亡是一种心理的恐惧，想象中的恐惧，对死去那个人的恐惧；而现在，你可以意识到死亡并非要七老八十，或者是等自己长大出意外。现在，它离自己很近很近，我怕的是自己死掉。
这些年里，我一直思考“什么是死亡”这个问题，一直到前段时间看到这样一种观点：
死亡就是以后这世界上将再也不会有任何其它的经验与你现在已有的经验相关了。
总之大概意思就是，从你死后，这世上的所有都与你无关了。你的妻子会有新的丈夫，你的朋友会有新的朋友，而你的工作将会有别的人来做。
这听起来很没意思，因为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我们这一生图什么？
显然，这个问题很哲学，我还回答不了。
但是，我突然发现，原来和阿瑞一样大的我从他死掉后也一直没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