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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书屋 -> 浪漫小说 -> 一碗凉白开-> 一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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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
- 午时，俩人一个人把床单掀起，半蹲于床上，一人以二郎腿的姿势坐在白蓝色床单上，一人手端着暖壶外盖，盖子上是袋装的思源泡面，上方飘着屡屡的热气，一人手里拿着豪华版的馒头加炒菜，馒头是大馒头，白的像雪，有一个巴掌的大小，菜是豆芽炒鸡蛋，浓郁的酱香味在空气里弥漫。
因为是中午，所以此时的宿舍还是比较安静，只有零碎的打闹声传来。
吸溜了一口带有嚼劲的面条，在桌子上拿白馒头咬了一口，喝了一口面汤，张君问道“你怎么转学过来了。”
一般情况下，学生基本上都是在一所学校念完，或者直接辍学。很少有人转学，一是费时，二是费劲。
这个时候转学虽然不算的是惊天动地的事情，但也不算是一件小事。在那个时候，很少有人去转学，那个时候学校还不是很多，也不像现在有这么多的私立学校，所有的家长对学习还不是很用心，对于70、80的父母来说，学习算不得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只是履行自己义务，大家所有的孩子这个年纪都是读书的年纪，如果孩子能继续读下去，那就读。如果实在读不下去，那就是打工，如果不愿意打工，那就是外出学一门技术，饭店，理发，化妆。随便学一门就好，有门手艺好谋生，大多比较看重的还是室内工作的，毕竟是风吹不着，雨淋不上。
这种思想的基调比重还是很多，甚至有的家长的概念里还是既然上了高中要上大学，上了大学出来后还是没有工作，还需要自己找工作，还不如早早地辍学，早早的挣钱娶媳妇，生孩子过日子。
有点类似一个曾经的新闻，记者去陕北农村采访，一个放羊的娃娃。
记者问放羊娃：干嘛呢？
“放羊。”
“放羊干嘛？”
“放羊赚钱。”
“赚钱干嘛？”
“赚钱盖房子。”
“盖房干嘛？”
“盖房娶媳妇。”
“娶媳妇干嘛？”
“娶媳妇生娃。”
“生娃干嘛？”
“生娃放羊。”
或许你们现在觉得可笑，但是这距今现在也就仅仅十几年，尤其在山西这个地方，相对于江浙地区来说，这里是妥妥的偏远地区，而不是XJXZ那种偏远，这里的思想，还是存在于小农经济的那种愚昧，拥有大量的自然资源，近乎于无偿的奉献在祖国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给与这里人们以极低的生存环境，造就了这样的思想。
外人提起山西，拥有是数不清的豪车，用不尽的煤炭，大金链子小手表，但是却选择性的忽视了金字塔低端无数辛辛苦苦的人。
而他们的孩子在他们的思想之下，占比百分之99的家长都只是孩子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上学，该打工的时候赚钱，该娶媳妇的年纪，娶妻。该有责任的年纪，生孩子养家庭。
所以，作为一个转学而来的郭帅，在张君眼里，是一件比较新奇的事情，对于新奇的事情，不管是出于好奇的心理，还是作为聊天的起始，都是一个绕不开且必须作为开场白的话题。
郭帅眼光平静，仿佛回忆之前，又仿佛感怀现在，连手中作为小灶的豆芽炒鸡蛋都不是那么的可口了，停止了咀嚼。
顿了一下，看着窗户外的墙壁，好像有很多话要脱口而出，又好像回避着什么。
“为了逃避过去，也为了我的以后。”有那么一丝惆怅的开口。还带着丝丝的不甘。
毕竟陌生的环境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融入，所有的人，再接触新的环境的时候，总是有一些害怕，怯懦。
“你个疙瘩，一天天的净他妈给老子惹事。你自己说，那你咋办”
拍桌子的声音过后，又是一顿气恼的输出。郭帅站着，看着快落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掌，又缓缓的落下，预想中的耳光没有落下来。他没有觉得意外，好像是希望而又有些失望。
是啊，爸妈已经好久没有用拳脚解决问题了。
最后重重的脚步，走出了家门，碰的一声，大铁门相互碰撞的声音传来，他知道，爸爸出去了，或许在打麻将，又或者去厂里看才购买的设备去了。
这一个下午都没有人去理他，直到晚上的时候。在他快入睡之前，他拿笔在纸上百无聊赖的划着，各种线条，交错着，平行着，他回忆着，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而后又想起常吃的那家饼子店，思绪交错着，想象着各种画面。
“吱”的一声，猛然将他拉回了现实，他有些害怕的，看见了妈妈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才松了一口气。
害怕，是在害怕父亲的进入，但并不是害怕父亲的严厉，而是害怕父亲的伤心，害怕父亲那望子成龙的眼神，害怕自己一事无成的对不起父亲的期许。
妈妈进来了，眼神还是那么的宠溺，尽管对于一个已经是高中的孩子，长得即使坐在椅子上看着妈妈，已经可以和她对视的时候。他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高大，有的只是对妈妈的亲切，安全。
妈妈的进来让他有些心安。
尽管他的妈妈并不是多么的漂亮，有些臃肿的身材，发福的脸庞，那一头乌黑的发丝自然的垂落在肩头。只是，自从有了一丝白头之后吗，妈妈再也没让爸爸梳过头。他知道，妈妈已经不再年轻，有了一丝丝老态。
“你呀，你爸爸说过几天他安排好了之后，让你去他的厂子去帮忙，你看怎么样？”
依旧是那么慈祥的话语。
他沉默了许久，脑子幻想的全是常去的厂子，落日时分，杂乱的环境，滚滚的浓烟。数不清的男男女女，黄色的门牙，臃肿的服饰。内心里已经有着不情愿，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如果是在里面玩，或者送些饭菜，多好。可是要在里面上班，他有些黯然。
“要不你先去试试？不行的话回来给妈说，妈给你爸说，咱们在看。”
他心里真的是有百般的不愿，但是又没有其他的办法。脑海想着，一个厂子里名叫建军的叔叔，给他发烟，和他开着半荤玩笑的样子，这样貌似或许也挺好吧。
半不甘，半坦然的说。“去就去！”语气有些倔强。
“行，妈先出去了，你这几天先休息休息，等事情弄完了，叫你爸给你安排下。”
看着妈妈走出去的身影，闭上的房门，耳边传来早点休息的声音。
接近五分的院子，导致夜晚的天色有些黑的吓人，明亮的白炽灯照着卧室的每一个角落，
浅绿色的床单在灯光下显得那么柔和，桌子上的线条又让他心绪乱的发紧。叹了一口气，他用双手来回着搓了搓自己的脸，反而让自己更乱了。
躺在床上，虽然已经关灯睡觉了，但是眼睛还是睁的圆圆的。
回想之前的经理，看着眼前的张君，又咬了一口面前的馒头夹菜，说道，家里换工作了，之前上学的地方离这里太远了，这个学校近点，所以就过来了。
“哦”张君也没有细想，毕竟只是刚刚接触，脑海里浮现出对方家人换了个地方上班，郭帅吃不上喝不上的饭的样子，没办法，然后转了学。至于为什么走读，可能现在离家比较近，郭帅家长有了空闲时间，能每天给他做饭，想多补偿郭帅吧。
“班里面就这几个人，没事上个网，打个抽，就那么回事。年纪主任姓曹，也蛮好的，老随和了，你要是有个事，请个假，最后到他那盖个章，打个招呼就行了，只要你不打扰别人学习，有闹事找人家，人家曹主任也不和咱们计较。咱们班主任冯莹莹，东北的，才过来教课。对我们也不苛刻，人还长得漂亮......”
在絮絮叨叨中，谁学习好啊，谁平时请假，谁喜欢上课梳头发，谁唱歌好听，谁在学街舞，谁因为练过武脑子不好使啊，都一一给郭帅说了出来。
有用的，没用的。
“那你学习咋样，我看也不咋地吧。”张君说。
“你咋知道我学习不好？”郭帅一听这话来劲了。
“你看言情看多了吧，哪个学习好的脸这么白净，衣服这么干净？”张君不屑的语气淡淡的飘了过来，顺手还摸了摸郭帅的衣服，看是不是有土。
“我服了，还有以貌取人的。”郭帅有些犯晕。
“你可拉倒吧，看你就不是啥好人，好人能和我在一起？”
“我以前在天鹰的时候，是在重点班，并且每次考试都是年纪前五，最低都是排名第四，发奖状老有我。”郭帅用刚刚吃完馒头的手擦了擦手。（天鹰是县城一所不错的初中）
回想起之前的学习成绩，还有背记英语单词的样子，有些好笑。
“你可拉倒吧，我之前还给学校参加过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在全县都排名第二，现在还不是这样，好汉不提当年勇。要不是英语耽误了，现在你还能在这见到我？“想起至今都背不全26个字母，张君有些无奈。
学习这玩意，是真的看你有没有努力，不学就是不学，学了就是学了。做不了假，当面对满是字母的试卷，那玩意是真看不懂，跟看天书一样。毕竟天才是少数大，大部分人还是只有努力才能有成绩。
张君一直认为英语这门课程完全是一种多余。
以前我也想不通，既然我国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群都没有出过国（那个年代为轮，这个数字只多不少），那还学习英语干嘛，很多人也不明白这个问题，后来慢慢的才能悟出来，假如国家不推行英语，学校不是有这一门课程，把他列为中考高考的必考科目，不加上这一门语言，所有国外的语言，都是只有社会金字塔顶端的人才能学习的，垄断了之后，再学习任何一门国外的一种语言，可以把任何一个中层家庭压垮。尤其是近些年小到日常，各种零件的英文字母，大的高级科研的研发，计算机专业的运用，全部都是这些一个个字母组成的。
没有国家的大力推进，哪有我们现在生活所享受的便利。时代的发展，必定是在潜移默化中进行的，作为任何一项推行的政策，没有一个是多余的存在。
被英语耽误了的学子又何止张君一个，哪年哪所学校没有十个八个极其优秀的学子，因为外遇的不及格，耽误了自己。外语的流行其实不仅仅是学子的耻辱，也是国人的耻辱，是五千年来文化的耻辱。如果我们的科技足够的发达，如果我们的经济无比繁荣，如果我们的军事可以横扫诸国，如唐一般，除了汉人，其余的都是猴子。那我们才真的可以挺起胸膛说一句，我华夏，站在世界之巅。这仅仅是个人的感慨。
“真的假的？！”郭帅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张君。
“这玩意有必要骗人吗，我草。”张君随意的开口。
‘那你没考虑继续好好学习？底子不差啊，’
“学啥学啊，一门跟不上，拉了后腿，想再学就跟不上了，一步步就跟不上了，后来索性就放弃了。”
“好吧。”郭帅看着眼前这个，用无所谓话语说出打入自己心坎话语的同学。
就好像当时爸爸给他说，如果英语你好好学，考了满分，我就给你养一条你最喜欢的小狗，到时候你自己挑，我不参与，只付钱。
那个时候他每天除了完成作业，删除了自己的QQ，卸载了穿越火线，就是扎根在英语试卷中，短短的俩个月时间，翻烂了一本英语词典，虽然是那么的疲惫，也有一种充实的感觉，感觉时间过得是那么的快，每天脑子想的不是那期盼已久的小狗，也不是与朋友之间的相互攀比。
一天一星期一个月，没有觉得早起是一种负担，也没有觉得晚睡是一种折磨。
短短的俩三个月，成绩由及格线到了满分，那次的成绩耀眼到了年级主任都认识到了他。因为那次的试卷很难，只有极个别人是达到了优秀线，大部分都是不及格的，要不是他那次的成绩太优秀，都要怀疑他是作弊了。
当他拿着成绩单给自己的爸爸看的时候，能感觉自己爸爸的开心和快乐，当说出自己内心的期盼时，爸爸答应他放假的时候带他去花鸟市场，由他自己挑选。
之后是忐忑且激动的等待，那天，当父子俩人去的时候，他几个月前心意的小狗已经被买走了，当知道这个消息，他的内心是多少带有失望的，但是依旧不甘心，在市场转了好久，终于找到那个有相似神态，相同眼神的小狗，尽管不是那一只，尽管眼睛比自己喜欢的那只，眼眶更加深陷，但是他还是喜欢，毕竟，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树叶，也没有一模一样的动物，他还是很喜欢。
只是，父亲看了之后，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要不咱换一只？这个有点白，不耐脏。我们不行的话买另一个。
你看，这个小白狗不仅吃的多，拉的多，还不好打理。这狗叫萨摩耶，你知道不，它不认主任，谁来跟谁跑，除了好看没啥用。我们买个别的，这个黑的就挺好，说话间指着旁边笼子的小狗。
“算了，我不想要了有点贵。”那个时候郭帅懂事的说着。
“那爸爸在领你看看，看你有啥想要的，我给你买。”最后俩人在花鸟市场逛了很久，买了一束玫瑰。郭帅回家送给了母亲。
我叫郭天德，小时候穷惯了，那个时候是真的穷啊，一年四季吃不饱饭，好不容易家里打了粮食，就被我爸拉着车在市场上换玉米渣子，换了玉米渣字也吃不饱，家里上面有三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俩个妹妹。
父亲为人老实，勤勤恳恳。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的，大队的工分却没有给他，家里也是总吃不饱饭。
我妈给我做的最多的就是冬瓜，冬瓜大啊，也很美味，简单的洗了之后切成薄片，拿水一煮，加点盐，就是一道菜。水烧开之后，下一点玉米糊糊，不断搅拌，就是主食。尽管这样，还是吃不饱，每次大家都是只能吃半碗，每当我想再要一点的时候，爸爸总会说，吃那么多干什么，吃的多压床么！就是早上上厕所的时候，也不敢一次上完，我怕上完厕所，肚子空了又饿。
后来几个哥哥都去当兵了，我也去了，不是我喜欢当兵，也不是保家卫国，更不是那一身军装看上去是荣誉的象征，只是家里穷，饿啊。我听说当兵能吃饱饭。我只想吃饱饭。
后来，当上了兵，每天都很累，不是训练就是训练，一次训练结束后，排长告诉我，上面要一个开车的司机，包教会。问我愿意去吗，因为是同一个乡里的，为了照顾我，特意把这个名额给了我。
我想，在哪当兵不是当兵，吃饱饭哪都行，听说开车的司机时长还能有肉吃。我就去了。
当了司机是能吃上肉了，可是却在没有以前过年，我在房梁上偷那一丝肉的香气，那个时候我都吃不到肉，那一丝只能让我闻到味道，知道自己吃了一点肉。
我学会开车之后。签订了保密协议，我也不知道我们是送什么的，记得最深的就是当时的车是真的难开，每次挂档位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每次扭动方向盘都是那么的吃力，一路沟沟壑壑，全是高山峻岭，听说，这样的路都是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开出来的。
时不时有车掉下去，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我知道，他们走了，我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我有些害怕，但是军队的命令又让我知道我不得不完成。
后来，我退役了，回到了县里，县里给出了条件，让我可以在县政府开车，我不想去，虽然在军队里学会了开车，全县都没有几个会开车的。但是我实在是不想开车了，我怕。是的，我怕，在那样的环境开车磨砺了我，但是我真的永远也不想开车了。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基本已经有了吃的，再也不是吃不饱饭的日子了。
我回到村里之后，进了厂子，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小家伙俩岁的时候是可爱的。我一直上着班，后来，妻子怀孕了，我激动的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她是女儿，我有些失望，但是家庭的责任让我有了压力。
正好厂里的活可以外包了，我包了一条线，发现以前我的工资仅仅够家里的开销，而现在，竟然可以有结余了。每天跟一些人打着这样那样的关系，招呼。
见销售商，去找原材料。和我以前在部队的生活完全不一样，我更活络了。吃饭，喝酒，签合同。每天看新闻，更是增长了见识，我想，如果以后我慢慢的发展，是不是还能和国际接轨了。
正好，老大该学英语了，我给了他美好的许诺，如果他考了一百分，我满足他一个我力所能及的愿望，在这个时候，妻子又怀孕了。尽管这个时候全国要响应号召，只能生一个孩子，但是，我和妻子决定，还是要下这个孩子。
后来，老大考了一百分，领着我去了之前带他一起玩过的市场，想要一条白色的萨摩耶，我知道这个狗，看别人养过，但是想想家里的生孩子的罚款，又想了想家里的即将再出生的孩子。甲方要的货，我需要购买的原材料。
我犹豫了，我像对待下面工人一样，对他说，不行我们换个别的小狗吧，原因是俩者的价格，还有，我选择的是可以看家护院的，而他想买的仅仅是一个宠物狗。
就这样吧......
之后，郭帅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每天上下学，但是学习也不像之前那样满怀希望，动力十足。虽然成绩并没有跌落许多，但是比起之前，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尽管不在那么努力，但他还是顺利的进入了高中。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郭帅看着面前张君，张君也看着郭帅。
曾经的优秀变成如今的平庸，俩个少年发掘者双方曾经的相似，有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
相同的爱好，或者相同的遭遇能让彼此走的更为接近，哪怕是之前豪不认识的俩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