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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993年,程矜亭随家人移居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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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11月27日下午,苏州气温骤降,一座古朴厚重的宅院前,程矜亭回身最后望一眼挂有姜宅两字的大门,眸光里有道不尽的哀叹。

故城依在,不见旧时人。

母亲故人的亲人失踪已有12年,兜兜转转的这些年头,他接替母亲的希望寻觅了许多年,始终没有消息。

时间不停流逝,转眼来到2008年的今天,这份希望也变得越来越渺茫,中国很大,世界更大,想要从亿万人中找到她们,是何其的难。

他顺着牌匾,向上望到屋檐,飞过的鸟儿,茫茫天穹,那里是看不到尽头的远......

21号到今日六天半时间,除去睡觉,依次辗转五座城市,亲自去见那些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寻找无果后。最后再回苏州,想着冬至,若是她秘密回老家祭祖,等了两日,没有人回来。

司机看了看手表,提醒他时候不早了。程矝亭点点头,动作缓慢拉开车门,这一走,依旧是无奈和不舍。

车启动,缓慢驶出青石板路的巷口,靠车窗的程矝亭,闭上眼,心乏地沉沉睡去。

最近做梦常梦到他以前还在苏州老家的片段,那时他4岁,在梦里,他以第三视角去看梦境中的人和物,他看见了很多,很多......

一切的源头还要从上一辈说起。

早年苏州有些知名人家,哪家与哪家关系好,邻里之间都知晓,这些关系在于生意上来往,表面浅交上,简单的邻居关系上都有;抛开这些,要属最好的两家,唯有姜家与蓝家交友甚好,延续到下一代女儿家,更是义结金兰的深厚。

在此前,姜老爷子在女儿未出嫁时因病去世了,留姜老太太独守女儿,打理家内事物。

到了两家女儿出嫁的时候,姜家女儿嫁到了杭城黎家,蓝家女儿嫁到了当地地位相同的人家,程家。

不亲近的人改换称呼,称她们:黎夫人,程夫人。

之后有了各自家庭的她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感情好,两家时常聚一起。

黎夫人在26岁时生下一名女孩,而那时候程夫人的孩子早已经两岁了,是个男孩,唤名:程矜亭。

这一节点时间是在过年,她们带着孩子回到娘家,姜家做客在蓝家,两家人举杯同庆,笑语欢声的堂屋里,众人高兴地目光看向两个孩子。襁褓中的婴儿躺在摇篮,两岁的小男孩伸出小指头,点触婴儿娇嫩的脸蛋,很奇妙的感觉流到男孩心里,他的眼睛亮了亮,害羞笑笑继续逗女孩玩。

这一年,大雪纷飞而来,苏州老宅姜家堂屋内,女孩走路还不稳,男孩紧抓她的手,护她走路。

次年的一日,程矝亭当着众人眼前,不顾后果的将一个玉佩待在了女孩脖颈处。黎夫人看到一眼认出玉佩的主人,大惊失色的取下玉佩还给程夫人。

程矝亭还小,他不懂大人怎么这种反应,以为做错了事,两手放在身前,茫然的看着大人说来说去。

这枚玉佩是他有天在奶奶房间翻玩时,在抽屉里看到了这枚玉佩是如此的净亮,他觉得很漂亮,便跟奶奶说送给他,爱孙心切,奶奶摸摸他的头,看着玉佩留恋的说好。

再后来,弄清缘由,黎夫人深知这枚玉佩的重要,几次送回去,蓝家笑笑出面讲清,是为这金兰的情好变亲家。

来来回回,这玉佩终是戴在了女孩的脖颈上,程矝亭高兴地笑了,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明白玉佩很好看,他想送给女孩。

幼时一起长大的两个女孩,已为人母,看着双方的孩子在一起玩乐,她们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

后来,记不清谁提议的,既然男孩比女孩大两岁,正好可以保护她成长,这熟来友谊变娃娃亲,均笑着点头称赞。

时局动荡不安,谁也没有想到,好景在那一年极速落下。

程家被人暗算,牵扯出太多莫须有的罪名,纵使没参与实质,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明白,为证清楚,程家接受调查,被下令软禁,眼睁睁产业被盘剥,无奈自叹。

程家遭受重创,程夫人母家心急如焚,私下打点吃饭。姜家也在暗处帮扶,同样收到了影响,只是被人一句话点醒,受到了一点处分。

就算有姜家、黎家暗地搭线,而程家时隔一年半才还予清白。

1993年8月,程矜亭4岁。

据消息说,时局已经变得不可控,程家人决定移居美国,思虑再三,程夫人带上父母一起飞往美国。

临行前,程夫人托人带话给杭城的黎夫人和姜老太太,话说先断了联系,等待风声过去,在连线相聚。前去的路上,程家在一次转机中丢失了很多行李,其中包括许多老旧的照片,至此失去了与所有人的联系。

那年8月的一次见面,没人预想到,居然是永别的一面。

时光快走,它能淡化许多事,那些事过去之后,黎夫人再想联系好友,多少次无望,递出的消息犹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一丝踪迹。

直到1996年,历经层层递进,美国那边传来喜讯。

又过去几月时间,一封信件来自美国洛杉矶,时差十几个小时的国内杭城,黎夫人坐在家中读信,喜悦的泪水不断滴落,坐一旁的小女孩伸出小手为母亲擦去眼泪。

彼时,程矜亭7岁,那个小女孩5岁了。

因为特殊原因,程家人自前往美国后,再没有回来。

她们来回有过三次书信,第四次,有寄回的信件和几张合照。

十几页的书写中,说到他们在美国的状况一笔带过,且多次提到的是想看看黎夫人的女儿以及对姜老太太的关心问候。黎夫人看着那几张合照,高兴地含泪点点头,因为她看到了照片上的他们笑容很甜,不难看出幸福美满的生活很美好。

记得那一年,黎夫人收到后与家人赶往苏州给母亲看了信件照片,并拍了合照寄回美国。

到1997年,程家有家底垫付,在美国发展迅速,实力巨升。

正是那一年两家突断了联系,无从说起外在原因,在年底最后一次书信中,程家忽然告知说,他们将要搬往新加坡,让她细心照料孩子和姜老太太。

黎夫人忽觉不对,将自己的担心和顾虑写入信中,回寄美国。

这一次回信,没有等来任何消息。

而远在美国的程家在那年年底也没有收到国内的信件。

1998年2月中旬,国外,程夫人几番想回去,奈何人事不如愿,回家的路途遭到制止,只得派人回去托人寻找。

不过半月,国内递来消息,说是黎夫人和丈夫双双退居公司二线位置,带家人隐身游玩去了。没多久,一封自称黎夫人署名的信寄到程夫人手里,信中说明了迟迟不寄信的原因,解释的很合理,程夫人仔细看了署名,对比了旧信件笔记和文风,她也就真的信了。

之后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再次得知黎家和姜老太太的消息是在2004年7月,距上一次通信,已经过去近7年。

那天美国洛杉矶天气很好,下午时候,霞光映照天边,云光昏黄。这样好的一个日子,程夫人在家中接了一通国内电话,电话那头短短数语,她再三确认,震惊的同时眼眶已经溢出泪珠,挂断电话后,她泣不成声给外出工作的丈夫打去电话。

15岁的程矜亭放学回来便看见母亲跌坐地上,哭到哑声。

晚上家中气氛低沉,程矜亭知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他坐在母亲身旁,也跟着默默落泪。

原来黎家公司景气不胜从前,到了无法改变的状况,早在1999年就濒临破产的地步,黎家苦苦维持,听闻是在2002年宣布破产,同年6月中旬黎家一家三口在一次游玩回家的路上,发生车祸,丈夫为护妻女,人当场就没了。两年后,黎夫人也因病去世了,女儿不知所踪,姜老太太也下落不明。

派出的人,电话中说道,杭城黎家和苏州老宅已然空落无人了,多次打听,没人再见过她们了。

程夫人听后悲痛不已,捂住心口,泪水滚滚落下。这样天大的事情,她却一点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在国内经历了什么,她得不到风声,她想过,如是时局变化,人性难测,再不济,也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挚友家破人亡,她的女儿与母亲迄今找不到身影,这一件事烙下印,成了程夫人心结。

离家太久,在美国发展的程家,靠着国内一些旧情打点,终于松了口,在2005年初,返回国内。

久别重逢后的场景,该是喜极而泣地拥抱一起,坐下喝壶小茶,执手相顾说着这些年的酸甜苦辣,场景一定喜悦难忘的,他们都想过,唯一这种情况是决不可能发生的。看着苏州姜家枯草荒寂的庭院,悲哀莫过于此,岁月何止无情,带走的东西再不能重现当日欢乐。

辗转来到杭城一处墓园中,程矜亭看着母亲差点哭晕黎氏夫妇碑前,脑海里是他小时候牵着那个小女孩走路、玩闹的场景,触景伤情的他流下泪,不曾料想,那一别,竟是永远。

他们在国内待了一个月,程家用重金散发消息,寻找黎家丢失的亲人。

之后,他们每年回来一次,在可能性大的地方住下。有时程夫人幻想着,能在某一时节,某一地点能偶遇重逢,让她代替已逝好友好好照顾她的女儿,做那个女孩的母亲,护她长大,替挚友照顾母亲,安养晚年......

他们还另外聘请许多人,散布全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寻找她们身影。

时间一笔划过,数十载的寻觅,长得像的,重名的,细致调查发现,无一人符合。

最怕的是,她们改了名字,被人隐藏身份,安置角落里,太难发现了,亿万人,亿万地方摆在面前;才惊觉,漫无目的的寻觅到不了头,也许一辈子也找不到,兴许找到了,人已更变,不识世间万物,疯癫了那该如何是好。

有日,程夫人拿着早些年黎夫人寄给她的照片,执念似的来来回回翻看着,平静地说,找吧,总要去找的,终有一天会找到的是不是?

......

那晚,程矜亭回到家中,身上一览疲态,清润的眸子隐带沉郁,劳累好几日,他的累,肉眼可见的乏困。

站在玄关处好一会儿,连鞋子也不换,他看向客厅沙发处,屋内安宁静和一片,室内温度适宜,程母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在外的每一天,都会往家里打电话,每每母亲听到毫无起色的话语,都会像个孩子乖乖哦一声,便转移话题,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他换好拖鞋,去房里拿出被子,为母亲盖好。许久没仔细看过母亲容颜,优雅知性的美依在,只是韶华易逝,时间偷偷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连鬓角也有了半白的颜色。

母亲说过,她此生的最大的祈愿就是能找到挚友的亲人,将她们带回身旁照顾。

世间之大,有很多无血缘关系的人长相相似,这些年他在外走行遇到和见过许多与那女孩相似的人,早些时候他还会告知母亲,母亲看着那一个个相似人的照片,嘴里很开心地说,前面那么多人都不是,这个我看最像,找了好久了,说不定这个就是她的女儿……

后来,他再见那些人,也就不说了,因为都不是他要找的人,母亲知道了,只会更失落罢了。

这次也一样,他没有说。

回顾那日晨间,再与那位叫芩沫的女生偶遇,回身的那一瞬间对视,他狠狠震住了,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恍若那女孩长大了,就站在他眼前,尤其那双眼睛,一瞬的神似,可定晴细细看,又不像了。

原因就在于芩沫那双郁气沉沉的眼眸。他手里只有那个女孩5岁时的相片,不论是照片上还是记忆里,孩童一双灵秀动人的眼睛,是他永不会忘记的,那是方圆百里找不出第二双的灵气。

可是,像只是像,不是他要找的人。

罕见走错楼后,回去的路上,他就吩咐人调查芩沫身世,一盏茶的功夫,他看着平板上助理传来的资料,心一沉再沉。

背景很简单,也很清白。

芩沫,年18岁,杭城人,现就读于临中高校,父亲芩正现就职某家公司一名高级员工,母亲安音,籍贯安徽人,在某小学当老师,无兄弟姐妹。

按照年份算,那女孩今年该17岁了。

......

程父回来时近10点,进门就看见儿子静坐沙发一角,目空无神地看着某一处,程父心中微叹,这样子他也不必多问。

听到关门声,程矝亭与程父对视一眼,没有太多话,程父走过来微笑,轻声说早点睡,不要多想。

程矜亭牵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回应。

程父动作熟稔地抱起程母,说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洗洗先睡。”看着父亲举动,他起身去开他们的房门,应一声好。

替他们关好门,程矝亭长吁一气,客厅灯啪地被摁灭了。

夜色朦胧,他缓步走到落地窗前,身影绝色如玉,玻璃印出他的面庞,眸色黯然,溜出了繁多心事,稍时,宣泄了情绪,眼中忽然浮起水雾。

其实母亲说的那句话,也是他毕生的愿望。

风不知从哪里来,正呼呼作响,他沉沉闭上眼。

那个她,究竟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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