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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弃爱情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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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过后的一个周末,我约了许大厨给大寒2岁的宝宝做了上汤鱼丸,我还一大早去买了刚出锅的桂花糕,我俩拎着饭盒,约在火车站碰面,坐了早班火车去省城H市看大寒和她的宝宝。

大寒带着宝宝住在一出租屋里,出租屋在那座小楼二楼走廊的最东头,走廊的西头有个公共厨房,我们到的时候快中午了,大寒带着许大厨去了公共厨房一番指点,叫许大厨简单做餐午饭,然后她抱着宝宝和我去了楼下的一个小花园晒太阳。

大寒一开口就说:午妹儿我知道你动了恻隐之心,你和我当初嫁给彦博士一样,彦博士身世更悲惨,他出生在贵州大山深处,父母死的早,他7岁就成了孤儿,哥哥姐姐都各自讨生活没人管他死活,他8岁就靠帮人家放牛吃百家饭长大,还好遇见村里有个在村里当老师,他帮着那个小学校打杂干活才有了读书的机会,一直跟着那个老师学完了小学到高中的课程,直到国家回复高考后,他总算有机会走出大山。现在他在广州读博士。可是我已决定和他分开,三观不同,实在是没法相处下去。所以小午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产生爱情,仰慕,欣赏,竞争,甚至仇恨,可是唯独可怜不会带来爱情,因为同情者和被同情者本身地位就是不对等的。所以如果你如果打算和他做朋友我赞同,打算恋爱我反对。

大寒是我从小到大最亲的发小,她一直是我的人生楷模,也是我最信赖的人,她从来都会为我着想。之前我和小平的分手以及和许大厨的交往的经过,我在和大寒通信时都一一述说清楚,这次带许大厨来也是想征求大寒的意见,于是点头说,好的,我记住了。午饭后我们就坐火车原路返回。

火车上我对许大厨说:我们的确不合适,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做普通朋友,不愿意从此不再见面,当成陌生人。

许大厨说:“当朋友我也是高攀了,如果你不嫌弃就当我朋友吧。再说陈老师和你姐对我有知遇之恩,能和你作朋友也是我的福气了”!

话已说开,我以为我们就成了这辈子不远不近的朋友,心里顿时轻松下来,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意外,我们应该是不会再有交集的。

我很快就和父母还有我姐说清楚,我和许大厨成不了恋人,我姐曾经是警察,是派出所的片警,结婚后去了政法委,她很快为我张罗介绍了一位警官。

警官姓黄,是Z大的高材生在警局专门做痕迹分析,老家也在郊县的农村。于是我周末回来就试着和黄警官交往,交往几次就发现他生上有很重的戾气,对周遭有诸多的不满和怨气,每次和他在一起我都仔细分辨他的脸色,怕他冲我发火。转眼就交往了3个月多了。

六月的一天,我去他单人宿舍,遇见了他妈和他姐姐。那天我刚进门,发现他妈似乎在哭,他和他姐姐在一旁劝解。看到我来,他妈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擦了眼泪,她仔细看了我几眼对她儿子说,这姑娘细皮嫩肉的,像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我笑着说阿姨好。

黄警官对我说:“我妈和我姐带来鱼和黄鳝还有自己家种的蔬菜。”

然后他很认真地问我:“你是烧菜做饭还是洗床单被套?”

这时候我看见他姐姐已把床单被套拆卸下来放在一个大澡盆里。

我立刻涨红了脸,小声说,我会洗菜洗碗,床单被套我可以带回家,我家一直用洗衣机.

黄警官立马沉下脸道,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

一旁的大姐赶忙说,没事姑娘,烧菜做饭很简单,你看我做,很快就能学会。我点点头。

他姐姐30多岁的样子,很黑很结实,一看就是能干的农村妇女,她手拿一把剪刀,蹲在地上,很快就把脸盆里不断扭动身躯的黄鳝剪断脖子放了血清理了内脏,我蹲在一旁,看到那些被开膛破肚的黄鳝还在血水里扭动,心里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赶忙用手捂住嘴,他姐看见我惨白了脸,一副要呕吐的样子就说,一看就是不会干家务的姑娘,你去帮着黎明洗床单吧,黎明是黄警官的名字,我一边点头,一边跑到宿舍外面院子里的一排公共水槽和水龙头那里。

我看见黄警官已用洗衣粉和热水浸泡了床单被套,脱了鞋赤着脚在盆子里踩着,他妈妈在一旁拿着刷子一只手把局部脏的地方拎起来另一只手熟练地刷着。黄警官看我跑出来就问怎么了?我也不敢回答,就摇摇头,他妈妈笑着问我,是不是见不得血腥味,我点点头。一直到吃饭,我啥也没干,就傻乎乎地站在一边。

吃饭时,他妈妈就问我家里情况,我如实回答,爸爸在国企当书记,妈妈也在同一厂子是工程师,姐姐原先也是警察,现在在机关,哥哥在水利工程设计院也是做设计的工程师。他妈妈一脸了然的样子说,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然后看了看她儿子,脸上有些担忧的样子。

吃完饭我自告奋勇去洗碗,端着一脸盆的碗筷盘子去了那座宿舍楼的西首院子的公共水槽。洗好碗我没有马上回去,想着从那座楼房的屋后绕到东首的门进去,黄警官的宿舍在一楼东首第二间,刚要走过他的窗下,听见从开着的窗户里传出他妈妈的声音:

“黎明,乡下人都讲究个低头娶抬头嫁,你从小就是因为我们穷总被欺负,现在他们是不敢欺负你了,可是又要你出钱盖房子赡养父母,你还有多少钱财娶那姑娘?人家父母怎么会舍得闺女跟你过苦日子呢?”

黄警官说,娶不了就不娶了,妈以后我来养你,我爸让他亲生儿子养。

他妈妈却说:“你亲爸死的早,我在日子最苦的时候带着你和你姐到你爸家,人家没有让我们冻死饿死,还供你读了大学,算是对我们有恩了,现在你爸瘫在床上,我能扔下他不管来靠你养着?”

我大致明白刚才他妈妈在抹眼泪的缘由,心里也是一阵酸楚,我悄悄再绕回西门,从走廊回到黄警官宿舍。

下午我和黄警官陪着他妈妈和姐姐去中医院给他继父配了药,然后送母女俩去了长途车站。

在送我去另一个长途车站的路上,黄警官告诉我他年幼丧父,母亲一人带着他们姐弟俩艰难度日,后来母亲一人实在难以为继,带着姐弟俩改嫁给另一村鳏夫,继父比他母亲大10多岁,是个村干部,姐弟俩虽然生活有了依靠,可因着外来人的身份,受尽族人白眼,还被继父原配的二个儿子作弄。好在姐姐一成人就速速嫁了人,弟弟也很争气考上了大学,现在日子总算好了点,可继父又得了脑中风,继父早已从岗位上退休,收入并不高,可是继父的亲生儿子却推卸责任,他们就是认为继母是克夫的不祥之人,所以继父的医药费也要继子承担。

那次和他妈妈见面后,他似乎对我冷淡了许多。我也总算有点明白黄警官身上的戾气是来自周遭的冷遇和上天的不公。虽然同情他的身世,但我对他总有着莫名的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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